我意外地看着手心里被划过那两个字的地方。
柳芽以为我疑惑就又接着写:她来看过你们。
我略有些呆然后问:“她一直在嘉定么?”
柳芽在我手心慢慢地写:她从长洲逃难过来跟她夫君和孩子。
“她夫君可是叫蒋彤戟?”我问。
柳芽有些惊讶地点了一下头。到底是跟了彤戟。并且还有了孩子。这也许是不错的归宿如果没有清兵下江南的话。她见到我们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而她也并未惊异拆穿我们二人的真实身份是为何故?我放下手说:“去看文殇吧。”
文禾在我们藏身密室的那间厢房里住着。黄淳耀与沈氏也在房里。沈氏见我进来迎上道:“妹妹你可好些了?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累坏了吧。”
我摇摇头走到文禾床前。
他又是那个样子。面无血色安静地合了眼眸无声无息。
“伤口裂了有脓血。赵雪是世家行医的她说文兄弟无性命之虞弟妹不要过于担心了。”黄淳耀轻轻道。
“黄兄不要组织义师备战么?清兵一定会加派兵力的。”我说。
他点点头道:“我来看看他。这些天他累坏了一刻不得闲。北门坚守自不必说破城后又暗中集结义师余部。我们守据点安排计划他在城中奔波亲自排布人手如今城夺回来了”他低头看着文禾的脸“他却迟迟不肯睁眼看一看。”
“让他好好歇息吧。这岂是一时半刻缓得过来的。你去找吴之番安排守城为要。”沈氏对黄淳耀说。
“嗯。这吴之番进城后杀红了眼见到留辫子的不管是不是清兵统统砍杀也生生折腾了半日。我们好不容易才拦住他。险些被他连带着砍了。”黄淳耀却露出一抹笑容“本是要放弃吴之番的。他既叛大明任了清军嘉定绿营总兵就是仇敌。但文兄弟坚持要争取他我庆幸我们听了他地话。文兄弟此等勇谋义气倒让我想起长洲文震孟大人家的几位公子。那文大公子早年与卢将军同战有威名。可惜后来死于战乱;二公子隐没山中不知所踪;三公子为国殉节皆是铁骨男儿。这些让我一度觉得文公子与他家有连。。”
我听着黄淳耀对文家男人的赞誉却觉得那些仿佛都是另一个世界地事情。转而看着文禾无意识的表情心里又揪痛起来。回不了大明这种日子将还要接二连三地来么?
“那镜仍是放在他枕头下面了。”黄淳耀见我脸色宽慰道“一定会很快醒来地别怕。”
“是。多些黄兄。”我施礼道。
他便与沈氏嘱咐几句。起身出门去了。
沈氏取了一杯水给我:“刚吃了药别喝茶了。多喝水吧。”
我谢过她把杯子握在手里。问她:“大嫂你可认得清歌么?”
“认得啊。十分漂亮的娘子。是两三月前从长洲过来的。”沈氏摇头叹道。“那清歌会作词谱曲没战事的那时候还卖曲换钱贴补家用来着。她夫君帮人走镖也是一个出了名的俊秀男人为人正直。现在外面唱地无衣歌就是清歌前些日子谱的流传在城里鼓舞士气。今日那些男人们唱得可来劲了。”
“那大嫂为何还摇头叹气?”
“你不知道她夫君破城时候也战死了留下一个五岁小娃儿可怜得很。”沈氏搬了木凳坐到文禾床边说。
彤戟死了?我手里杯子一下倾斜水泼到文禾被子边上。
“怎么了?”沈氏手疾眼快地接过杯子起身拿吸水布擦文禾的被子。
“为了他们可惜心里一难过手没拿稳。”我讪讪道。
“果真没事?”她仔细打量我“醒来后还没进食吧?你看我这记性忘记了。我去给你做些清淡吃食来你先在这照顾着。柳芽姑娘来帮帮我吧也让他们小两口单独待会。”
“多谢大嫂。”我说。
于是沈氏带柳芽也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我与文禾。
他的唇色浅淡有干燥的脱皮。我拿过杯子含下一口水倾身送入他嘴里。可他牙关闭合不肯打开。我只得润了润他的双唇自己将这口水又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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