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什么总是让醒着的我守着睡着的你?我用指背碰触他脸颊。你醒着的时候又总是来去匆匆。想来我们曾在南京度过地那段时光已恍若隔世般遥远。文禾你可知你的行为会将我们带往何处么?
文禾眉心一拧又微微舒展。
“文禾你是不是很疼?”我把手伸进他被窝里夏日七月他被窝里却并不暖和。体温比我的还要低些。
我又把手探入他枕头下在床铺靠里地位置摸到了那面镜。这镜上多了许多划痕上面的镂空刻画依然绮丽但是我却觉得它毫无光彩。因了这镜文禾背上了力挽狂澜地可能性他在一个已无人在乎历史旧事地未来时刻遇到了我而我那时是那般厌恶他的自以为是和霸道无理。可当我慢慢了解他眼里苦楚与坚韧地来源时我觉得我已然陷入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心甘情愿文禾只因我看懂你们身上一样的骨血这骨血我只在故纸堆中见到过而如今你们就在眼前我已经无法置身事外。清兵已然入主中原江南涂炭血流千里。一刻守住嘉定却无法守得永久。大明军队已经降的降死的死复国无望江山已变。你知道守城的结果是再度屠城不守的结果也是屠城你知道这城里无人肯降所以你是想拿自己殉了它么?就像千千万万的江南志士一样?
“可是我比你自私。”我把额头轻轻贴在他脸上“我不想让你就这样解脱。我希望你走得更远。即使前面是死路一条也要走到底尝试所有可能。”
“谁又说生不是死死就不是生呢?”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起身往门口看见永净师父正持念珠站在房门外。我行礼道:“未听见师父到师父可是来看外子的?”
“老衲不便进入只看看二位施主气色便是了。看来文施主的确伤重”他自袖子里取出一只小瓷瓶“此乃我寺秘药只传住持医大伤之人。如今世事大乱出家人不当守密旁观所以老衲也用此药救了不少施主了只剩这一瓶赵施主向老衲问了秘药对应伤症言可以服用。”
我上前接过瓷瓶道:“璎珞万分感激师父。”
他摆摆手一揖身转身去了。
可是我并不打算立刻把这药给文禾吃。第一他牙关根本不入东西;第二人命关天况且赵雪说文禾并无生命之虞我对这无名药不甚放心。
我想了想举着瓶子坐在床边凑到文禾面前说:“你快点醒过来你若是不醒我就把这个给你吃。闻起来很不怎么样味道一定很更可怕你要不要吃?不要吃就赶紧给我睁眼!”
他没反应。
我便打开瓶口对着他嘴说:“我要灌了啊。”
“妹妹那药可不是这么吃的!你若能把他吓醒我倒乐得省这一瓶好药!”赵雪突然出现在门口笑道。
我转过身看着她。她却把药瓶拿了过去说:“永净师父看出来你犹疑立刻去叫我了。妹妹我理解你心情但也请你信我我看过这药的原方了文公子不但吃得而且正对他伤势。不过这药需要一个引子却是让我好找啊。”
“是童男还是童女啊?”我问。
“是血芝。如今药铺都抢光了又封城实在不好找药。即便是平日里好时景儿血芝也是稀罕物。”她把药瓶又盖好说“还好有朱瑛朱公子在他在城里是遍混熟的好说歹说方才刚刚从城西老铺连哄带骗讨了半株来。”她不着眼地就手一翻掌心一坨干巴巴有点毛茸褶皱的东西映入我眼帘。
实在是很恶心。我皱着眉看看这血芝又看看文禾对赵雪道:“我一定会好好保重尽量不受伤。”
“是啊否则要吃这玩意的可就是你了。”赵雪笑我“我去将这血芝熬了和上永净师父这秘药给文公子服用。”
半个时辰后药成。赵雪和沈氏两个人一个撬开文禾牙关另一个将药汤先灌入五分然后进药粉用药汤再缓缓冲下。文禾并未失去吞咽的本能反应虽溢出一二分大部分还是喝下去了。
之后的半天一夜里赵雪和我守着文禾感受到他的体温在慢慢升高脸上的血色终于开始恢复。依稀天明的时刻我握着他泛着涔涔汗意的手掌心中像等待高考放榜一样紧张。
“不可思议。恢复得如此之快。”赵雪给他换完药啧啧道“或者他自己虽不做声也拼命想要快些痊愈呢。”
这时门被哐当推开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说:“他当然得快点痊愈因为清兵已经又逼近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