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门在他们身后自动关上,室内的光线立刻减弱了一半,莫芷婕顿时感到一股荒谬的笑意。
“特警的薪水不低嘛,竟然供得起你住这样的地段,这样的高级住宅。”她微扬起嘴角说道。
蓝剑儒耸耸肩,回答:
“特警的薪水是不低,不过供得起这层房子,是拜蓝氏少东的身分所赐。”他的解释不卑不亢,也没有一丝炫耀或夸张。
的确,以蓝氏集团丰厚的财力,身为蓝董事长长子的蓝剑儒在物质方面自然不虞匮乏,更别说拥有这样的公寓了。
“你真的指望我在这栋屋子里安全无虞?”她旋步绕了一圈,一面不经意地问道,语气中只有好笑,没有惊慌。
显然蓝剑儒早料到她会有所怀疑,立刻放下她的背袋,率先走向书房。
“跟我来。”他头也不回地唤道。
看着他在只透着些许微弱灯光的室内箭步如飞,她不禁皱起眉头,跟着缓慢地走进书房。
只见他在电脑前坐下,按了几个指令。
“过来。”
她趋前探看,却讶异地看到自己出现在电脑萤幕上。
显然他发现了她的讶异
“别紧张,电脑里有加装隐藏式摄影机,它正在扫瞄你的身体结构和各项特征,然后储存进资料库里,以后它就能够识别你的身分了。这是美国最新研发的科技,目前还在试用阶段,据我所知,这是台湾唯一的一套设备。”
“这有什么用处?”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现在,设定密码输入任何你想要的密码,不用告诉我。”
她怀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
蓝剑儒肯定地点点头。
好吧,设就设,反正没什么损失。她直觉地输入一串数字,接着萤幕画面一转,出现了几个字:wellcome,nowi?myours。
“什么意思?”
“意思是现在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不经过你的同意进入这房子。这套保全系统现在只承认你是它的主人,它必须确保你的安全无虞。”
“连你也不承认?”
“平常时间承认,紧急情况下就不行了。”
“怎么说?”
“回房子的保全系统有防弹、防爆、防盗、防入侵等各项最完备的功能,当电脑系统感应到位于屋内的人有任何危险时,门、窗等任何出入口的电脑开关会进入戒严状态,只许你出、不许任何人进入。它只认识你,而我是第二顺位,这表示它只在平常时间承认我,如有意外,它连我都不承认。除了解除你的拥有权之外,这个情形不会改变。然而,只有你有权解除你自己的所有权。”
解除所有权?听起来有些复杂,他真的期望她这个电脑白痴能懂吗?她在心里好笑地想着。
“我似乎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有需要的话,我再教你。”
“帅啊!”她吁了一口气。一旦有事发生,电脑只承认她
那她岂不反客为主!
“你为什么这么做?”她怀疑地问道。
蓝剑儒如常地耸耸肩,说道:“除了保护你之外,还需要其它原因吗?”
保护她?
莫芷婕听了只是摇头冷笑。保护她?多么万无一失的理由!
她懒得反应、懒得反驳,径自浏览黑暗中的书房。这里完全是他的风格,简洁俐落;没有一丝华丽的繁复感。
或许,换了另一种情况,她会爱上这样的质感
该死,她想到哪儿去了!她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顿,接着才若无其事地开口说道:
“这就是我势必得待上好一阵子的地方?真是神秘啊,希望我别在歹徒下手以前就先摔死。”
说罢,她举步走向起居室。
“芷婕”
她停下脚步,感觉自己的心倏地揪紧——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我很抱歉。”他的声音稳稳地传来,但,她没听错吗?
她若无其事地转过身,一脸的诧异,接着她拱起眉,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笑容。
“我没听错,你真的说了这几个字:你很抱歉?”她戏谑地确认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抱歉?一切都很好,不是吗?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工作,你热爱你的生活,正好,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也不赖——除了今天发生的小小插曲之外。不过,有你这个‘铁面煞星’保护,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甚至可以想见那些倒楣的人束手就擒的模样了,或许我会大肆报导一番,毕竟不是每个记者都会发生这么”她搜寻着合适的字眼。“——刺激的事,对不对?也或许会有别的媒体来采访我,这不是很有趣吗?一个记者被其他记者采访。然后,事情漂漂亮亮地画下句点,我的公司或许会颁一块匾额给你,上面写着‘出生入死’、‘奋不顾身’还是‘铁面英豪’之类的,当然,你要别的赞美也可以。此后,你还是蓝警官,而我也可以回去干我的记者工作,一切就像没发生过——”
“芷婕。”他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莫芷婕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里涌起的苦涩。第一次,她庆幸自己是在黑暗里,毕竟有些感觉,即使事隔多年也无法完全释怀的。
“好,让我猜猜看。”她试图发出一阵轻笑,还是不改原来戏谑的态度,然后完美地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指的不会是我们分手的事吧?正确的说,应该是‘你’跟我分手的事,对不对?何必呢,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年少轻狂的事,谁会把它放在心上?不过,既然你要提起,我想我也该向你说声谢谢,就像英文老歌里常提到的‘sweetolddays’。我承认,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是满不错的,你丰富了我的记忆,幸亏有你,否则我那段日子可能会是一片空白——”
“不,芷婕——”
“瞧,事情不就是这个样子吗?我们一起有过一段称得上美好的时光,但是它结束了,你用不着感到内疚,更无须为此道歉,因为即使它不在那一点结束,也势必在未来的某一点结束,不是吗?感情不就是这么回事。”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他平静地反问。
这个问题像把剑,狠狠地刺进她的心脏,但她不愿意让脸上的笑容就此消失。
“事实教会我这么想。”
“那对你的意义仅只于此?一段美好的时光?”
“不然你以为呢?一段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真挚感人的生死恋?”她的语气带着讥诮。
“我——”
“你希望我怎么样?在你走后痛不欲生、度日如年,终日以泪洗面吗?ok,我不否认的确有一段时间我是这么度过的,但我也警觉到人应该自我成长,所以我克服了,就这么简单。”
“我很抱歉。”
“不必,我成长了——拜你之赐。”
“我很抱歉。”
“我说了,没什么好抱歉的。看看我,看看你自己,我们各自拥有自己的生活,过去那一段微不足道的感情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阴影或是伤害,我们都成熟了。”
“我很抱歉。”
“够了!”她终于爆发出来。“你只会说抱歉吗?你真的感到抱歉吗?当初不告而别的是你,然后你又这么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你以为这一句抱歉是我想要的吗?”她倏地住口,突然领悟到自己的失控。
她从来不曾如此。在任何时刻,她都不会轻易在人前表现出负面的情绪,她向来有着绝佳的自制力,今天却失控了
一时之间,寂静的室内只剩她沉重的呼吸及心跳声。
她数着呼吸,让熟悉的平静接管濒临爆发的情绪。
“抱歉,我想我是累了。”
他缓缓走近她,故意忽视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的防卫动作。方才,他故意挑战她的极限是想知道她是否真如她的外表般一无反应,经过短暂的试验,他终于松了口气——
她还是有感觉的。
“我想过,真的想过。但,我想知道你那时是怎么想的。”
听着轻柔却有力的语气从他口里一一吐出,她不禁软化了。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我怎么想的”她摇头轻笑。“一个二十岁的大学女生,被她论及婚嫁、一心信赖的情人抛弃,而且连原因都不知道时,她应该有什么想法?我曾经试着帮你找寻各式各样的理由,直到没有一个能够说服得了我自己,而你还是不见人影总之,痛苦已经过去了,没有回顾的必要。我说了,我们都成长了,有了自己的生活,何必再翻旧帐?眼前的事重要多了,不是吗?”
蓝剑儒点点头——虽然有些不情愿。他知道以她目前的处境,再逼迫她回忆多年前的痛苦的确有些残忍。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他静静地往后退了一步,并且注意到她因他的动作而松懈下来。“你的安全是眼前最重要的事,这几天你就好好待着,就当作是度假吧。”
闻言,莫芷婕忍不住苦笑。当他在她身边之时,她如何会有度假的心情?不过,她还是故作轻松地开口说道:
“好吧,既然我非得寄人篱下,你是不是该先让我知道房客的规矩,免得给你带来麻烦。”
她问得合情入理,但听在蓝剑儒的耳里却显得疏离。
他试图挥去心里不舒服的感觉。
“放心,你唯一会给我带来麻烦的,就是离开这栋房子。我希望你不会这么做——除非在我的陪同下。”
“是,警官。”
她轻忽的回答引起了他的皱眉,不过,他没表示什么,只是尽责地带她绕了房子一圈,让她认识一下环境。最后,他开了灯,莫芷婕轻易地发现他们正站在屋里唯一的卧室内——他的卧室。
一张醒目的大床占据了房间将近一半的空间,当她看见床上全套深蓝色棉质的床套被单时,几乎失笑完全符合他的风格!
简单,却带着危险她怀疑躺在这样的床上,是否会有陷入沼泽的感觉。
突然,她想到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这是你的房间?”
“没错,很抱歉你必须睡这里,这里没有客房。”
“那你呢?”她谨慎地问道。
“床很大。”
他简单的回答引发了她极大的反应,她立刻转身瞪视着他,直到发现他眼里难得一见的幽默一闪而过。
她上当了!
他忍住几乎从唇边逸出的笑意,决定不再继续折磨她脆弱的神经。
“放心吧,我睡书房。晚了,你该休息了。”他指指一旁的斗柜。“你需要的东西,毛巾、牙刷那一类的,那里都找得到。”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其它的我来想办法,有事喊我一声。”才说罢,他的人已经消失在房门口了。
莫芷婕缓缓地转个圈,环视整个房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
荒谬全然的荒谬!
七年前以及她痴心等待他的那段日子里,她会视这一刻为他对她的恩宠,可惜的是,她始终求之不得。
这是老天对她开的玩笑吗?
看着蓝得诱人的大床,她怀疑自己真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