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恨朕、恨皇宫大内、恨你们兄弟,如果起因是这两刀,那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嗯。”皇子带着尊贵的表情,漠无感情地应了一声。
永琏伤得虽然很重,但毕竟是外伤,再加上他的武功医子极好,休养了一个月后,就已经大抵无事了。
这一个月来,他留在木兰府,陪圣驾的皇宫大臣们自是离他远远的,以免-个不慎,惹祸上身。因此他的病房里,除了贺孤生之外,几乎没有人来过。
盼儿依旧口日专心煎药,只要贺孤生告诉她永琏情况好转,她就笑颜灿烂。其实她担心永琏,更怕永琏会担心她,所以也一个劲儿地努力让自己在牢房里过得很好。
“鱼儿水上游,狗儿洞里走”水琏不但没死,还每天喝着她煮的药汤,想到这些,她就会笑咪咪的“我等小姐来,日日不烦忧”
“好难听啊!”狱卒们窃窃私语“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这丫头不要熬药,不要唱歌?她她真有杀人于无形的本事!”
“除了等二皇子赶快好起来,把这个女人领走,还有什么办法?难道你敢放她走?”
狱卒正在窃窃私语,突然咿呀一声,牢门开了,一个人影走了进来,细心地反手扣上了门。
“什么人?”一个狱卒拔刀冲了上去,大喝一声后,突然声音小了起来。“二二皇子!”
来人衣发飘拂,颀长的身材,正是让木兰府惊心动魄的永琏。
永琏?盼儿陡然忘了自己在煽火煎药,见到来人,啪的一声,手里的蒲扇掉了下来。
“君知!君知!”她扑到牢房的栅栏前,兴奋地向他挥手“我在这里!”
傻丫头,见他一面,值得这样开心吗?永琏半蹲下来,凝视着她的一双眼睛。
“君知永琏!”盼儿笑颜灿烂地望着他,似乎对于知道他的真名叫作“永琏”而觉得很得意。
永琏微微咬住了唇,她面对着他的时候,为什么总能这么满足?这么开心?
“盼儿。”他本有千千万万句话要说,话到唇边,却什么也不及“盼儿”两个字好。顿了一顿,他仍然只是轻轻地叫了声:“盼儿。”
“嗯。”盼儿伸出手,穿过栏杆,伸进他的衣袖里握住他的手臂,感觉着他身上的温暖“你的伤好了吗?我每天都很认真地熬药,你有没有喝?”
她一见到他,就忘了什么生生死死的事,只是单纯地关切着他,过去发生的事,即使是昨天才发生的,她也都忘记了。
她居然什么也不问!?不责怪他寻死!也不责怪他是个活得那么失败的男人!只是关心他的身体好不好?药有没有吃?
永琏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感觉她手的温热“你的眼睛怎么样?能看见东西了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大致上还能勉强维持平静。
“可以可以,我这不就看见你了吗?”盼儿拼命点头,对于自己的眼睛,毫不在意“你的伤”
“已经好了,我怎么敢不赶快好?我听说你每天烧掉了好多药!”永琏笑了,声音却愈发颤抖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盼儿顿了一顿“你别再死了好不好?你让大家都很害怕,那样不好。”她低声说。
就只是这样吗?永琏的手松开她的手,转而抓住她的肩膀,颤声道:“你不恨我吗?不恨我那个时候没有救你?不怪我四年来总是不回去?不怪我这几年做了那么多错事、杀了那么多人”
盼儿秀丽的脸颊缓缓地抬了起来,认真地看着永琏“我可以为你死,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永琏救,是真的”她伸出手,触摸永琏的脸“你的心里难过,所以不回家,你杀的人都是坏人,我知道的”
困扰了他四年的心结,在她心里就这么简单?可笑他却苦苦挣扎了四年,挣扎在憎恨与淡泊之间,原来真正淡泊的人是她他深吸一口气,隔着栏杆紧紧地抱住她。
这是苍天给他的宝!苍天没有亏待过他!一切的恨都是错的!
“永琏?”盼儿觉得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你发烧了吗?”她关切地问。
这丫头!好杀风景。永琏轻轻吻了一下她微启的唇,这个吻也是一触即分,却如火一般热。
“傻子。”他低声说。
盼儿微张着口,看着他微笑的神态,她从不掩饰看他看到痴迷的眼神。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我喜欢永琏。”
“我也喜欢你。”永琏环抱着她纤细的肩,不肯放手。
“我知道。”盼儿笑颜灿烂“你爱我,我知道!”
“嗯。”永琏用力点头。
“你心里不难过了吗?”她问,抬起了头。
“不难过了!”永琏微笑“大家都对我很好,就算大家都不要我,我还有盼儿。”
他拉起盼儿的手,按到他胸口被匕首刺穿的地方。那里很热,盼儿感觉得到他的心强有力的在跳。
“我一定会疼你的,别怕。”盼儿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那模样有些像在抚摸家里的小狗,但永琏知道她的意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狱卒们本来在喝着茶、嗑着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隔着铁栏杆相拥的两个人。
大牢的门微微地开了,有人本要提足中气呼一声——“皇上驾到”却被人轻轻地挥手制止。
龙袍英武的人,凝视着相拥相吻的人儿,似有些无可奈何,也有些纵容怜惜,微微叹了口气。
永琏握着盼儿的手,缓缓回头。“皇阿玛。”他低声叫。
盼儿有些害怕,缩了缩身子,低声说:“皇上,对不起”
乾隆有些无可奈何地一笑“知道错了吗?你不该打朕,打朕是要杀头的!”看着这个一双眼睛澄澈清明的孩子,要生气也气不起来。她只是个单纯的傻孩子而已呀!
“哦。”盼儿的手仍然握着永琏的手腕,她抬头,望着乾隆“他只是很伤心很伤心,所以才会做错事。”
永琏笑了,伸手拂了拂她乱七八糟的头发“傻丫头。”
她在,并且会一直爱他,永远都不变,这就是他当年一见她的时候,就存在的感觉。
“永琏做了什么错事,你都会原谅他吗?”乾隆用和孩子说话的口气问她。
“当然会了,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他。”盼儿笑靥如花“永琏永琏永琏——”她爱娇地抱着永琏,不在乎那些栏杆“我喜欢永琏!”
乾隆哑然失笑,也只有这种丫头,才会这样毫不介意地说出喜欢。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和蔼地说。
盼儿握着永琏的手腕,疑惑地抬头“永琏说他做错事了!”
乾隆觉得好笑,永琏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连皇帝说不是,都不信吗?
永琏只是做了他认为他不该做的事而已,杀贪官酷吏、挑拨他和诸皇子后妃的关系。如果他其他的儿子们当真没有什么,永琏何从挑拨?他只不过把事实挑开在他面前,惹乱了一局棋罢了!
这些事并不是错的,只是永琏心里认为他不该做这些。他自厌的是他做了违背他自己原则的事,错的是永琏的心,不是那些事本身。
“朕说他没有做错,你是信朕,还是信永琏?”
“永琏。”盼儿乖乖地回答。
永琏忍不住笑了。乾隆为之气结,却也忍不住好笑。
“朕如果说永琏没有错,就不会治他的罪,你明不明白?”
“哦。”盼儿不管乾隆在说什么,目光转到永琏身上“我好想品安坊啊!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永琏微微一笑“等一会儿就回家好不好?”他抬起目光看向乾隆“皇阿玛,你要治她的罪吗?”
乾隆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只有连连苦笑的份。
“朕如果要治她的罪,你会如何?”
“带她走。”永琏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见一丝迟疑。
“你不想死了?”乾隆叹息。
永琏沉默了一阵,才开口“结死志,只为我对不起她。不求死,也只为我对不起她。”
此生无主,生死由她。
乾隆苦笑“看来朕是不得不赦了你们两个。若杀了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另一个必要与朕疯狂,若是杀了你们两个,你们那朋友,只怕也放朕不过。”
永琏微微一笑。
盼儿问:“皇上,你原谅永琏了吗?”
“无论永琏做错了什么,你都会原谅他,因为你喜欢他。”乾隆微笑“朕也会原谅他,朕是他的皇阿玛啊!”盼儿大喜“皇上,你终于肯疼永琏了吗?他会很高兴的!”
“你若能带她走的话,尽快带她走吧,朕不能光明正大地放了你们。”乾隆的手搭上了永琏的肩“永琏,朕对不起你,江山原本”
“永琏自知不是治国之才。”乾隆的手搭上来的时候,永琏似是微微一震。
盼儿立刻握紧了他的手腕“永琏心性脆弱,易动感情,不是无情能忍的角色。”
乾隆叹息,搭在他肩上的手略略紧了一紧“离开以后,善待自己。”
永琏点头。
“我会煮很多很多补品给他吃。”盼儿笑颜灿烂。
永琏立刻就想起了她和吴妈的那碗安胎药“你难道还想让吴妈做补品吗?我可不敢喝了,谁知道你们在药里面下什么东西?”他低笑。
“以前我不是故意的嘛”盼儿吐了吐舌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一夜之后,永琏与大牢疯女一起失踪,要追寻也无从追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