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慕容名三人外,便只有一个白衣人。那人隐在没人注意到他,而此时厅内一空才露出他的身来。没人能看出他长什么样,因为此时——他正脑袋埋在桌上呼呼大睡。刚才那么大的声音都没吵醒他,而此时人去楼静的厅里,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他打呼的声音。这人一手随便地搁在桌上,一柄长剑被压在手下,瞧穿着打扮,有些浪荡子的样子,头也只是用白巾随意束着披散在肩上。
慕容名微微皱眉,瞧此人地形容,令他想起一个人来。不久前听闻那人在久川出现,不过以那人的胡闹性子,定州这边如果生有趣的事,他决对会不远万里地赶来的。
文离此时却是看着怀慎不语,他跟慕容名都不太习惯与许多人一块吃饭,一方面是家教的缘固,另一方面则是这两人都有一种同龄人所没有的傲气,甚至贵气,后多是家族地原因,前却是因多年的走南闯北见识了各色人事物后所沉淀下来地见识与阅历。
“在下文离,不敢请教兄台尊姓大名。”文离向着怀慎一拱手,隔着一张桌子地问道。
怀慎微微吃惊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癸丘怀慎。”
这样表明身份,是因为他看出了文离是青越人,不想招惹麻烦。
文敛望他微微一笑“在此寒士阁,只论学问知交,不问出身。我见怀兄卓尔不群,方才更是语出惊人,因此有心结交攀谈罢了,还请怀兄不要见怪。”
他说不要见怪,怀慎却正觉奇怪,怎么这两天他突然如此受欢迎,主动跟他说话的人,一个接一个,对着文离抱拳道:“文兄言重。”
“实话跟怀兄说,我其实不是个读书人,乃是一介商人,今日跟朋友来这寒士阁见识一翻,没想到就遇到了怀兄这样出众的人才。”文敛侃侃而谈,倒是看不出一丝商人的样来,完全一个书生的模样,慕容名毕竟与文离相处过几天,对他也算了解,所以此时也不吃惊。文离对着怀慎微微一笑,眼里有一丝精光闪过,温言道“我看怀兄此时境况不佳,不过,纵是龙困浅滩,终不是池中物,总有一天会遨翔九天之上——文某不才,一双眼睛却能识人,他日怀兄有成,还能记起文某今日一言,文某便觉足矣。”
怀慎默默听文离说完,眼中闪过种种情绪,最后定定看他一眼,向他拱手示意,起身离开了大厅。
文离微笑着注视他地背影,像是完成了一件不错的事样,显得甚为悠然。慕容名皱着眉,等那怀慎地身影全不见了,向文离问道:“文兄认识此人?”
文敛但笑摇头,表情慢慢沉静下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怀慎此人,日后定非常人可比。”
慕容名更是不解“就算他在癸丘位极人臣,对文兄来说似乎也影响不大。”
文离看着他,笑了笑“我是一名商人,商人不仅讲求眼光独到,还要出手快、狠、准,怀慎会不会对我有作用,那是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而我也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并没有花多少力气。”转注视着怀慎方才离去的方向,声音低沉地说着“能惊人之语,日后也能行惊人之事。我看他一脸郁,显是有什么事困扰于他,那一句话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恶语伤人六月寒,良言一句三冬暧,哪怕让他对我稍有好感,我的话也不算白说。况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何其复杂,不能为友,也要尽量不做敌人才是。”
慕容名听得眼睛睁地大大,看了文离好一会儿,叹道:“文兄,我今日才算对你真正服了。时刻不忘商人本色,于日常言谈举止中进行投资,我慕容名也算见多识广,像文兄你这样将经商做买卖融到了生活当中去的,却是今日才始得见。”
“慕容兄过奖了,文离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满身铜臭地商人而已,哪像慕容兄,不仅身怀名家武功,兼之文采风流,学识渊博,文离是万万不及的。”
“文兄过谦了,文兄弱冠之年就已身价不菲,有一代大贾本色,又哪里是普通商人能比地——我与文兄如此投契,不若我们就此结拜,今后兄弟相称如何?”
文离一愣,旋即笑道:“再好不过。”
两人通了生辰八字,慕容名比文离虚长了一岁,于是一个口呼慕容大哥,一个连唤文贤弟,两人高高兴兴,正要去外面好好吃一顿以示庆祝,那一直睡觉的白衣人终于醒了。
这是一个白衣少年,只见他先是打了个大大地哈欠,然后不满地瞪着慕容名与文离两人,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二人片刻,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大爷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说话做事都变成你们那样,这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拍了拍嘴打个哈欠,自顾往外走去“饿死了,找吃地去。”
文离对他的话只是付之一笑,慕容名盯着他走出的背影,微微沉思。文离奇怪地问道:“怎么,慕容大哥难道认识此人?“
慕容名摇摇头,皱着眉道:“跟我听说过的一个人很像,不过那人我也没见过。”说着一摇头,笑道“算了,别管他,我们去吃饭吧。”
文离点点头,两人也离开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