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的动静?”
陈大牛道:“可不是吗!害得村中父老日夜躲在地道之内,战战兢兢的”
徐经纬皱眉道:“官兵从不派部队来?”
陈大牛道:“来有什么用,还不是半路便被拦了回去?”
徐经纬又问道:“那么朱姑娘还在地道中吧?”
陈大牛道:“在,在!”
徐经纬遂道:“我们赶回去将消息告诉他人!”
陈大牛应声“是”当先奔过村内,不多久徐经纬回来,以及海寇走的消息,已传遍村中的地道。
困守了半个月的村人,终于获得喘一口气的机会,大家莫不拍手称庆,徐经纬并不放松。他先派出人手再次出动监视海寇撤走的情况,有没有佯装。
然后他吩咐将那二十几名被掳的海寇,全部集中在一齐,派专人日夜看管,等待官府派人提走。
忙完了这些事,徐经纬方始有机会拜见他的母亲。
他们母子两人在堂屋中见面,徐母免不了拉着徐经纬的手,问长问短。徐经纬将被捕后的情景约略地禀告了他的母亲,两人交谈一阵,朱绮美已不请自来。
她进入厅堂与徐经纬相见,谢过徐经纬相助之思,两人寒喧坐下。
这回徐经纬才将朱绮美看得更为仔细,只见她穿一身村妇衣裤,流了两条长辫子,外表看来与渔村中的妙龄少女无异。
可是她那一份典雅、含蓄的气质,尤其飘浮在她那修目凤眉之间淡淡的幽寂,更使人心弦为之铿锵!虽是一身村妇衣裤,然而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却越发别有一番风情。天生貌美的女子,委实用不着浓抹盛妆的打扮,也依旧动人。
朱绮美就是属于这一类的女子,那股眩人的气质,连徐经纬也有点坐立不安之感。
还是朱绮美大方,她谢过徐经纬之后,立刻引出话题道:“公子有没有见过唐英那丫头?”
徐经纬道:“我们在定军岛失败后,怕有三、五天未再碰面了。”
朱绮美粉首微俯,然后又抬眼道:“定军岛?莫非是五船帮的贼窝之一?”
徐经纬点点头,遂将他和唐英到定军岛的前后情形说了出来。
朱绮美听完了他的陈述,突然轻叹一声,道:“想不到海龙会扩张得那么快,这次有余泛那魔头出面帮他忙,其势更将税不可当”
她脸上有忧愁之容,显然是由于获知了海龙会和余泛勾结之事。
徐经纬不禁好奇地道:“余泛是什么人?那么厉害啊?”
朱绮美道:“余泛外号摇花翁,是武林三尊之一,凡列名武林三尊的前辈,黑白两道莫不尊敬有加。”
武林三尊?徐经纬听到过他的师父提起,眼下朱绮美重又提到,他的兴趣更浓,道:
“那么现存的武林三尊又是些什么人?”
朱绮美道:“摇花翁余泛、少林寺道泓大师,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逍遥汉陆而”
她停了一下又道:“武林共尊他们三人为武林三尊,而摇花翁余泛出身黑道,少林寺道泓则代表侠义人士,消遥汉陆而却是善恶不分。
徐经纬道:“这倒有趣他们三人的武功一定相当惊人了?”
朱绮美含笑道:“这还用说?三家各有所长,只是难分轩轻,但不论是哪一位的武功,均足以惊世骇俗,凌驾武林”
徐经纬又问道:“难道说他们三位高手并存武林,能够相安无事?”
朱绮美笑道:“当然,一者至尊的名号只是武林公认的虚名而已,他们利害互不冲突,自然相安无事。二来三人之中,除摇花翁余泛经常在江湖走动之外,消遥汉陆而根本难得一见,也少得理会江湖中事”
徐经纬道:“道泓大师呢?”
“道泓大师已在十五年前闭关修禅,目前少林掌门已由昙字辈的弟子接掌,他根本不过问俗中事。”
“昙”字辈的少林弟子?岂不正是与师父昙光同辈的人吗?徐经纬急急又问道:“目下少林掌门人叫什么名字?”
朱绮美只认为他对武林中事有奖大兴趣而已,没想到徐经纬别有心意。道:“少林掌门人现由他们第十四代弟子昙明大师接掌,道字辈的人多半已退隐了。”
“昙明?”这名字听来应该是师父昙光的师弟辈,徐经纬想了想,觉得自己既非少林弟子,想这些问题也没有什么意思。
乃道:“朱姑娘对武林之事,好像知道得很清楚?”
未绮美浅浅~笑,美丽已极,道:“跟你相比,我算得上见多识广唉,不谈这些事也罢!”
她突然伤感起来,使徐经纬惶然道:“姑娘对不起,都是我问得太多朱绮美美眸流盼,凝注着徐经纬道:“我只是忽然向往起以前那段无忧无虑的生活而已”
她的神情微露幽怨,使徐经纬噤若寒蝉,不敢轻易出言,生怕触动了她的心事。
可是眨眼功夫,朱绮美却又撇嘴笑了起来,道:“我差点忘了光只顾跟你聊,居然忘记是来向你辞行的”
徐经纬正要说什么,徐母已不知何时进了厨房,端出热腾腾的数碗饭菜,闻言道:“朱姑娘要走了?”
朱绮美忙站了起来道:“是的!伯母!打扰太多,这些日子的恩情,没齿难忘”
徐母将饭菜摆在桌上,笑道:“说什么沿齿难忘?快别说了,真是折煞老身。”
她说着又道:“姑娘要走,也得吃点再走呀!”
朱绮美见她盛情难却,道:“是,那我不客气了”
说完之后,果然端起饭碗,吃将起来。
徐母望着动也不动的徐经纬道:“纬儿!你怎不也吃几碗?”
徐经纬征了一下,忙应声“是”也举起筷子,端起饭碗。
可是他才举着夹了一口菜,又道:“姑娘不准备等唐英姑娘了?”
朱绮美抬头道:“不等了!她自己会找上我的”
徐经纬道:“你相信唐英姑娘逃得出定军岛吗?”
朱绔美道:“区区定军岛困不住她的,公子大可放心!”
她说得蛮有信心的样子,徐经纬不能不信。
朱绮美吃了半碗米饭,就放下了碗筷,站了起来道:“伯母!我该走了徐母道:“姑娘到台州去?”
朱绮美道:“我伤势已愈,也不急着到台州去”
徐经纬关心地道:“姑娘不是计划到台州投靠威大人吗?外头不平静,我看姑娘不如就到台州去较为安全。”
朱绮美掠一下额前散发,道:“我还有很多私事末了,台州之行尚可暂缓至于个人安全与否,也无暇去计较了。”
她深恐徐家母子会因此替她担心,又道:“好在我有一身武功,想来几个毛贼还奈何不了我,两位不必担心我安全问题。”
说罢,她提起宝剑,告辞道:“伯母高谊,请受小女子一拜!”
徐母慌忙拉住她道:“朱姑娘使不得”
可是朱绮美早已盈盈下拜,她缓缓又站了起来,徐步走出了徐宅。
外面阳光普照,满村一片忙碌,敢情石头村的渔民,才走出地道,就又忙着要出海讨活。
朱绮美回眸对走在她背后相送的徐经纬道:“唉!只不知哪一天妖寇才能肃清,让这些善良的百姓过些安静的日子?”
徐经纬插口道:“有道是邪不胜正,安静的日子不会太远的!”
他说话之时,突觉胸中涌起豪气万丈,心里羡慕起行侠江湖,为民除害的段裕来。
朱绮美发觉徐经纬义形于色,不禁笑道:“有一腔热血,奈何一介书生”
说话之间,朱绮美已渐渐远去,留下徐经纬一个人痴立在沙滩上,回味她临去的那句话。
蓦地徐经纬但觉一刻也不能留在五头村。他疾步回屋内,对他的母亲道:“娘!孩儿有事想出去一趟,不知娘答不答应?”
徐母怆然道:“纬儿!你一回来,我便知道你心中有事,去吧!但不要忘记早日回来”
徐经纬大喜过望,道:“多谢母亲”
他急着收拾随身衣物,交代邻人好生照顾徐母,作别而去。
他沿着朱绮美前行的方向,疾步而行。
走了半个时辰,觉得这一路追上朱绮美有所不妥,遂停步忖道:“人家朱姑娘也不知道有什么和事要办,这一穷追猛赶,算是哪一门子的事?”
他开始有点后悔如此鲁莽地便追过来,万一朱绮美误会他不怀好意,岂不自取其辱。
当下徐经纬将脚步放缓,一个人且行且想,不觉来到了一座市集。
那市集热闹非凡,徐经纬见状忖道:“这姚家集据我所知,平日也没有如此热闹,今天何以人山人海?”姚家集离石头村不远,徐经纬自然晓得当地的情形。
因此他抱着好奇,拦住一名路人询问道:“这位兄台请了!只不知姚家集今日有什庙会,怎地如此热闹?”
那路人看了徐经纬一眼,道:“公子你不知道吗?这可是这附近三乡二十四村近年第一桩大喜事呀!”
徐经纬讶道:“可是为什么?”
那路人道:“唉呀!我们这附近三乡二十四村,受了倭寇之害已有一年多了,日前来了一名救星将那些海寇统统给惊跑了,今后可以安稳过些日子,这不算是喜事吗?”
徐经纬恍然道:“原来如此,当真是件喜事”
那路人兴冲冲地道:“可不是嘛,公子?你要设事的话到庙前瞧瞧,那边可热闹得很呢!”
徐经纬漫应道:“嗯!这么说我倒不想错过”
那路人拔脚欲走,却又停了下来道:“公子要是有兴趣的话,我领你去庙前,说不定还可一睹那位救星的风采咧!”
徐经纬道:“哦?那位赶跑海寇的大英雄还在这姚家集?”
那路人道:“在,还在,姚家大爷拦着他盘桓几天,此刻说不定陪着他在庙前看戏呢!”
徐经纬心里~动,忖道:“这人行侠仗义,不逊那段裕的抱负,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一位人物。”
当下他拱手对那路人道:“那么有烦兄台带路,咱们到庙前。”路人答应一声,领着徐经纬往姚家祠庙而去,他一面走一面指手划脚,细述那大英雄如何身手了得,如何将横行姚家集的海寇,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就像他亲眼看到的一般。
不一会两人便来到了姚家祠庙,只见庙前人山人海,一片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徐经纬一见庙前那一片人潮,不禁眉头一皱,心想:“这如何能找到立足之地。”他游目四顾,发现庙前石阶一带观众较少,遂向那路人告辞而去,行近那石阶。
那石阶果然没有几个人,而且居高临下,视野广阔。徐经纬见状,徐步拾级而上。
他才走了几步,冷不防有人轻喝道:“喂!想要看戏到底下去,不准上庙里来”
徐经纬目往那名发话的人,那人早已快步跑到他的跟前,又遭:“这边不准上来,你听见没有呢?”
徐经纬道:“听见了可是那边人多,我不到这边瞧,实在连个站立的地方也找不着”
徐经纬话还没说完,那人已道:“去,去,去,这边不准闲杂人过来!”徐经纬天性忠厚,虽觉那人凶暴无礼,也不予计较,讪讪又复走下台阶。他刚要挤入人丛中,背后有人拍下他的肩膀,道:“公子可是徐经纬?”
徐经纬诧然回顾,只见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汉子,笑脸相迎,遂道:“小可正是,只不知兄台有何见教?”
那人笑道:“我家员外有请,烦相公殿中见面”
“小可却是不认识什么员外,这就奇了?”
那人道:“一见面便自相识,公子请!”
徐经纬见那人热忱可感,不好推辞,乃信步跟在那人背后,拾级走进姚家祠庙。
这回再没人阻拦,不一会,徐经纬已被领进正殿之中。他四面一望,但见殿中筵开十数席,众人一面喝酒酬谢,一面观赏殿外演戏。
那人将徐经纬让到正中席位,他正感纳闷,一抬眼,赫然发现年轻俊美的段裕,居然高踞在首席中,摇手向他招呼。徐经纬亦惊亦喜,疾步过去与段格相见。
一见面之下,徐经纬始才明白段裕原来就是姚家集人人夸赞的那位英雄。
他被让到段裕下首坐定,-一与座中之人相见,主人殷勤劝酒,徐经纬喝得心中却蛮不是滋味,心想:“这顿酒喝得不知是何名堂。”
他心中的不自在,段裕似已发觉,只听段裕放言高论道:“不才喝酒一向不拘小节,想喝便喝,有酒当醉,这样喝起来才痛快”
主人姚老员外呵呵笑道:“痛快!痛快!老夫最是欣赏这种豪迈不拘的年轻人,来,段壮士,你我尽此三杯!”
段裕道:“不,不,老丈天高德厚,不才不敢干起平喝,不如由不才喝六杯,老丈就喝那三杯了!”
姚员外笑道:“好!就凭段壮士这句话,老夫今天也得尽兴而醉!”
两人说干就干,座中的人莫不喝彩起哄。
段裕喝完了六杯,道:“这酒真好,不喝的人,真真不解风情,不知享乐!”
徐经纬被说得一怔,忖道:“座中就我一个人不喝酒,段裕这一席话,莫非是对我而发?”
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段裕,段格却道:“徐兄!陶渊明这个人,你欣赏不欣赏?”
徐经纬愣了一愣,道:“陶靖节乃高士也!小弟仰慕得很!”
段裕道:“那么徐兄仰慕他哪一点?能不能说出来让座中的人听听?”徐经纬沉吟一下,道:“不为五斗米折腰,这件事就足为士林风范,不知小弟的见解对也不对呢?”
在座的人闻言莫不点头称是可是段裕却道:“陶靖节不为五斗米而折腰,诚可谓是高风亮节。可是不才还有一个想法,有点怀疑陶渊明是不是会因五斗米而折腰”
徐经纬讶然道:“段兄认为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之举,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段招扫了座中请人一眼,道:“嗯!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可是这不能证明他是不是也能不为高官厚禄而折腰呀?”
他作了一项结论道:“渊明一生,惟在彭泽八十余日涉世故,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彭泽令而已,仕与不仕,无关重要。如要他高踞庙堂,官高位显,而仍不留恋,欲隐则隐,不才才真正服他。”
徐经纬只觉得段裕这番话有点贬陶渊明,但想想却也是实情,遂道:“那么,段兄认为渊明这个人没什么值得你佩服之处的了?”
段裕含笑道:“也不然!他那种率直纯真的性格,就使人心向往之,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将杯底亮了亮,又道:“比方说渊明喝酒的个性,‘贵贱造之者,有酒辄设’‘遇酒则饮,酣醉便反’,‘我醉欲眠卿中去,蛤可等率真’何等摊洒呀!”
徐经纬恍然笑道:“段兄说来说去,莫非是要小弟陪你开怀畅饮一番?”段裕高声笑道:“哈徐兄一猜便中”
徐经纬闻言举杯道:“好,段兄有此吩咐,小弟哪敢不饮”此言一出,座中一阵哄然,于是主客开怀畅饮,使席间气氛,热闹非凡。
这一席酒自午时直吃到掌灯时刻,众人方使尽欢而散。
段裕和徐经纬两人,扶醉被送到姚家客舍歇息时,那段裕已是醉话连篇。
徐经纬也觉得颇有酒意,他等主人辞去,立刻将段裕扶到床上,伺候他睡下,自己也昏然想早点休息。
不想看来已醉得熏陶陶的段裕,却坐在床治道:“徐兄!你可知道我今午何以要劝你多喝?”
徐经纬道:“许是段兄兴致好吧?”
段裕迷着醉眼,连连摇头道:“不,不,我是有意要使咱们两人都灌醉为止”
徐经纬问道:“澳?可是为什么?”
段裕道:“酒后吐真言,此刻咱们两人酒意正浓,不是可以一叙衷怀吗?”
徐经纬失笑道:“那最好,小弟对段兄正有神秘之感,咱们能开诚布公的一谈,对我们的友情必有益处,你说对不对?”
段裕道:“小弟正有此意”
他露出极为诚恳的态度,道:“我觉得咱们可以携手创一番事业,徐兄有没有意思与小弟合作呢?”
徐经纬很快地接道:“那要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事”
段裕道:“小弟此次挟技南下,主要目的是要使自己在武林中出人头地.虽不敢有争霸武林之念,但起码也要扬名立万,使人人知道我”
徐经纬道:“凭段兄这一身功夫,扬名立万是件轻而易举的。”
段裕道:“当然,可是要创一番局面,却非徐兄帮忙不可!”
徐经纬道:“别开玩笑了,小弟才流学浅,又没有一手功夫,能帮上什么忙?”
段裕正色道:“徐兄这么说就不够坦白了”
徐经纬道:“你认为我有什么才能?”
段裕道:“徐兄才智高人一等,绝非村夫穷儒之类的人,你以为小弟看不出来?”
徐经纬耸耸肩道:“就算我不是村夫穷儒,但对你有什么好处?”
段裕道:“只要徐兄肯推心置腹,对咱们两人都有好处”
徐经纬道:“说了半天,段兄到底要小弟帮什么忙?”
段裕道:“我有一个足以震动武林的大计划,如果徐兄能帮我完成,咱们两人必可睥睨一世!”
徐经纬忖道:“原来段裕念念不忘威震武林,这人的功利之心甚重,我何必跟他同流合污、’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段兄有什么震动武林的计划?”
段裕道:“我要臣服海龙会,力歼武林三尊”
如能臣取海龙会那帮贼寇倒是件大大的事业,但他为什么要力歼武林三尊?不待徐经纬开口询问,段裕已又道:“海龙会目前是沿海一带最具实力的海寇组织,武林三尊又是天下武林共尊的人物,我要是能使他们臣服于我,不是可以睥睨~世了吗?”
话是不错,不过段裕的口气未免大一点,使徐经纬不能不露出惊异的表情,道:“那你为什么看上我?”
段裕笑道:“不瞒徐兄,小弟注意你已经很久了你要不要我说出你和五船帮的那一段事来呢?”
听他的口气好像徐经纬曾经从五船帮手中漏网的事,已全被他知道。
段裕看得出徐经纬还不相信他能知道那件事情,遂又说道:“你计擒五船帮二十余名海寇将黑海蛇娘邱真珠及三眼神雕,玩于股肱之间的事,我已调查得清清楚楚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找上你协助的原因了吧?”
徐经纬笑道:“段兄倒是有心人呀!”
他不待段裕插嘴,又道:“就算兄弟愿意与段兄携手合作,凭良心讲,兄弟却有不知从何下手之感”
徐经纬说出这席话的意思,无非是要表示他的才智并不如段裕想象的那么高明,而使段裕打消邀他合作的念头。
但段裕却道:“不瞒徐兄!此事兄弟早有计较”
徐经纬讶道:“段兄自己既然已有计较,何以还要找我?”
段裕道:“因为这其中关系到一件海龙会失落的营垒设计图,关于这件营垒图,则非徐兄鼎力相助不可!”
到底要他怎么帮忙,这倒是徐经纬感兴趣的事,因此他道:“你以为我能寻到那份营垒图?”
段裕道:“那是另外一个问题,此刻急需解决的事,谁能辨识那份营垒围的真假”
徐经纬道:“我明白了,段兄认为我是这方面的专家?”
段裕反问他道:“难道徐兄不是吗?”
徐经纬沉思一会,道:“海龙会所失落的,倒底是什么营垒图?”
段裕道:“海龙会当年曾将他们盘踞的所有海岛据点,请人绘制成一张营垒图,图中详列地道营盘,海湾里堡,甚至潮汐升落情形,也都写得极是清楚”
徐经纬道:“这份营垒图一定是海龙会用来控制那些岛屿之用的吧?”段裕道:“不错!”
徐经纬道:“怎么失落的。’段裕道:“被人潜入窃走的!”
徐经纬讶道:“他们不会赶紧重绘一张吗?”
段裕道:“失落之事,是在所有营垒图完工之后,何况完工之后,那名设计者就被杀之灭口,使他们一时别无补救之法,营垒图一旦被盗,海龙会象被人扼住脖子,一时大为恐慌!”
徐经纬忖道:“有这份营垒设计图,的确是扼住了海龙会的命脉,海龙会的一举一动,均能予以监视,如果按图围剿的话,海龙会更是吃不消。”
可是海龙会既知失落了一份如此重要的营垒设计图,他们怎不全力追回,或更改营垒的设计呢?徐经纬将他心中疑团提了出来,段裕闻言道:“海龙会早已派人四处追寻那份设计图,不过他们做得甚是机密,深恐此事泄漏出去”
这是当然的事,海龙会再怎么样也不愿将失落营垒设计图的事,弄得人人尽知。
因此徐经纬点点头,表示他了解段裕的话,段裕遂又道:“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将各地营垒的设计变更的理由,想来徐兄你这名地道设计的专家,一定可以自己找到答案吧?”
徐经纬抬眼凝注着段裕,心里甚是佩服段裕查探事情的能力,居然连他曾经替石头村设计地道防寇的事,都瞒不了他。
不过,段裕为什么能将他的一切查得那么清楚?在徐经纬心中已不是项重要的事。
因为此刻他急于要找到海龙会在失落设计之后,何以不变更现有营垒设计的答案。
徐经纬很认真地用心思忖,不一会便让他找到答案,笑着对段裕道:“他们的确非得找到那份设计图不可!”
缎裕道:“这不就说明那份设计图的重要性,仍然存在了吗?”
徐经纬点头道:“嗯!营垒设计到完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海龙会虽可改变现有营垒,但那不是三、五天就可改变好的,何况每座营垒的详细位置,既已载明在那份原始设计图上,除非他们自动弃守,否则地点暴露,已无秘密可言!”
段裕道:“营垒等于是贼窝,你想一旦全部暴露了位置,海龙会岂会安心?”
徐经纬问道:“那么那份设计图目下在谁的手中?”
段裕道:“在谁的手中小弟还不敢确定,不过小弟却有一条可靠线索可以追查出来!”
徐经纬道:“什么线索?”
段裕道:“从朱绮美朱姑娘的身上,就可查出那份设计图的下落”徐经纬恍然笑道:“段兄是因为知道小弟救过朱姑娘,所以想央我负责从朱姑娘身上追查那份设计图,对不对?”
段裕坦然道:“这事除了徐兄之外,怕没有人可以获得采绮美的信任。”徐经纬虽不知自己在朱绮美心中的分量,但段裕既已找上了他,则必有相当的道理。
要不然段裕不会千方百计的结识徐经纬。
纵是如此,徐经纬仍有不少顾虑,比如说段裕得了海龙会的营垒设计图之后,是不是另有目的呢?换言之,徐经纬还得考虑段裕这人的可靠性。
再就是,那份设计图的下落,如果是落在侠义之士的手中,是不是有必要再协助段裕去追查?徐经纬心念电转,心想:“追查设计图的工作是消灭海龙会的方法之一,我何不先与段裕互相利用,等有了眉目再决定怎么办、’心里一有如此计较,徐经纬显得轻松多了,他笑着对段裕道:“段兄如认为可利用朱姑娘这条线索,必然没错,不过段兄怎知道从朱姑娘身上,可能查出设计图的下落?”
段裕道:“徐兄或许还不知道朱姑娘的真正身份吧?”
徐经纬摇摇头;心里说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段裕接着又道:“朱姑娘乃是巡抚浙江,兼制福、兴。漳、泉、建府军事的朱纨朱大人的女儿。”
徐经纬“啊”一声道:“怪不得朱姑娘气质如此不凡,原来是巡抚朱纨大人之后。”
他歇了一下,又道:“朱巡抚据说自杀身亡,这消息确是不确?”
段裕道:“是的!朱巡抚得罪权势,背了不少洗不清的罪名,最后走上愤而自杀的绝路。”
徐经纬道:“这事发生已有五年之久了吧?这么说朱姑娘是在乃父亡故之后才流浪江湖的,唉!说来也真令人同情!”
段裕定睛注视徐经纬那份传情的表情,浅浅一笑,道:“朱绮美是针神曲圣的唯一徒弟,来头甚大,你不必担心她撑不下去”
徐经纬道:“针神曲圣是什么人?”
段裕道:“针神人称活命半仙,医术盖世,活人无算。曲圣则是活命半仙的夫人,外号乐娘子,一手琴操,名震武林。针神曲圣夫妇两人,可惜已隐居不出,否则威名绝不在武林三尊之下”
徐经纬道:“也许是针神曲圣已厌倦武林时日,隐居山林也是件享受的事,并没有什么可惜之处!”
段裕道:“徐兄有所不知,针神曲圣性喜游戏人间,他们自绝武林乃是起因他们的掌上明珠武曼卿”
徐经纬闻言瞪大了眼珠,道:“武曼卿?是那位住在皖浙西天目山的武曼卿吗?”
段裕从徐经纬震惊的言行中,看得出徐经纬对武曼卿像是甚是熟悉,不禁问道:“就是她!徐兄跟她有什么渊源?”
徐经纬坦然道:“是的!武曼卿是小弟师门的仇人!”
这回轮到段裕露出惊讶的表情,想来徐经纬碰到过昙光大师的事他根本不悉。
只听徐经纬又道:“武曼卿这女子我志在除她,段兄能不能多提供一点有关她的消息?”
段裕道:“可以!可是武曼卿作恶甚多,她的仇敌更是不少,徐兄的师父是谁?”
很明显的,段裕想先弄清楚徐经纬师门与武曼卿之间仇恨,始肯说出武曼卿的底蕴。于是徐经纬道:“家师昙光大师”
段裕沉吟一下,道:“昙光大师?是了,小弟听到过这位前辈的大名,是不是当今少林掌门昙明大师的师兄,武林三尊之一的道泓大师亲传弟子,三十年前人称无肠公子的那少林俗家高手?”
徐经纬也弄不清楚是不是,不过他也有如此感觉。
尤其他的师父以前外号叫无肠公子,使他想起岩洞与师父朝夕相处的那些绿毛巨蟹,因为蟹也被叫做无肠公子。
因此徐经纬毫不考虑地点头道:“是的!家师就是无肠公子,出家后释名昙光”
段裕道:“相传昙光前辈就是因为武曼卿退隐不出的,而针神曲圣也因为无法制止他们的女儿武曼卿的恶行,自惭教子无方,也就此宣布退隐,并断绝他们和武曼卿之间的关系,至于内情如何,小弟就不知道了”
徐经纬听了这一番话,心中真是感慨良多,对武曼卿无形中,更增一份憎恶。段裕望着他默然的表情,胸臆之中,却另有一番不同的感受。
他本以为徐经纬只不过是个老实的书生,机智又有才气的青年而已,不想他竟是昙光大师的徒弟,少林掌门人的师侄?这真是段裕始料未及的事,使他隐隐之间,有被徐经纬欺骗了的感觉,心中无端涌起一股妒恨。
徐经纬正好将目光投向他,发觉他神态有异,脱口问道:“段兄眉宇之间,涌现杀机,只不知是什么人得罪了你?”
段裕恢复了常态,道:“小弟还不是恨不得制伏海龙会,才不觉露出焦急来”
他没有掩饰心中的恨意,反使徐经纬深信他的话,遂爽然道:“小弟决定协助段兄追查那份营垒设计图!”
段裕喜道:“那好,有徐兄协助,此事定能成功!”
徐经纬道:“可是段兄还没有将这事跟朱姑娘的关系说明白呀?”
段裕道:“朱绮美是朱纨的女儿,当年朱纨出任浙江巡抚之时,曾派出细作渗入海龙会,夺取了海龙会设在各处的营垒设计图,朱巡抚正要派兵按图围巢之际,不料却被免职,终于自杀而亡”他顿了一顿,又道:“朱纨自杀之前,曾经派人到针神曲圣那里接回朱绮美,就在朱绔美回来之后的第二天,朱纨就自尽了!”
徐经纬道:“段兄可是怀疑朱巡抚在临死之前,将那份海龙会的营垒设计图交给了朱绮美?”
段裕道:“嗯!因为巢灭海龙会是朱纨最大心愿,他既已含恨而终,自然希望有人继续他未完之志,而这人正是他的女儿朱绮美!”
他怕徐经纬不明白他的意思,又道:“朱绮美一身功夫,得自针神曲圣的真传,尤其从他们失去女儿武曼卿之后,再将朱绮美视如自己孙女儿,自小百般调教,倾囊相授,所以朱纨临终托以重责是很合理的”
徐经纬马上同意段裕的见解,道:“段兄所见甚是,朱纨纵使没将那份设计图亲手交给朱姑娘,必然也告诉过她那设计图的下落!”
段裕笑道:“那么徐兄同意小弟的主张了吧?”
徐经纬道:“小弟同意!”
段裕立刻道:“如此朱姑娘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在她身上多下点功夫呀!”
徐经纬很不满段裕言语如此轻浮,不过他没有表示出来。
他正在暗自盘算,如能取得海龙会的营垒设计图,该如何交给可靠的官吏去执行围巢重任?段裕却另有他的打算,他正在憧憬着一旦执有设计图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