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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从天降紧迫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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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宁州,运河旁的一座大城。天下各地士子前往曲阜参拜孔圣,大多在此地拾舟就陆,起早雇车赴克州,可知这里不但是漕运的重站,也是重要的水陆埠头。

    运河码头距西门约三里左右,已经发展成一条断断续续的长街,散布着一些小客栈、食店、酒坊,便利那些不愿进城投宿的旅客。

    靠近码头的顺兴客栈,二更天正在忙碌,因为客栈本身兼营酒店,往来的水客、船夫、流氓地棍,在酒店进进出出,三更天还有人往来,有些夜猫子四更天还不想走。

    店右的小巷有几户,寂静无声灯火全无,暗沉沉有如鬼城,与灯火辉煌的酒店,形成强烈的对比。四更天,一个黑影鬼魅似的出现在一家住宅的屋顶上,毫无顾忌地跳下天井,贴在内堂的小窗下,伸手轻叩窗门,然后闪在厅门隐起身形。

    片刻,里面透出灯光。接着厅门悄然而开,灯光外泄,但门内并没有人影出现。

    “秀娥姑娘吗?是我,金彪。”隐在廊下的黑影低声说:“程三爷起来了吗?快叫他起来,有急事,快!”

    屋顶人影乍现,一个仅穿了长裤赤着上身,匕首隐藏在肘后的人影,以快得不可思议的身法纵落廊下,立即贴在廊壁的暗影中。

    “进来吧,金彪。”厅内传出悦耳的女人嗓音。

    金彪竟然没发现赤着上身的人影飘落,虽则相距不过三丈左右,也许注意力全放在厅门内,因而忽略了身后,刚现身走向厅门,臂部便挨了一脚,被踢得惊叫一声向前冲,几乎摔倒。

    “该死的!”身后赤着上身的人喝骂:“快五更天了,你来叫魂吗?我已经告诉过你,不许你来打扰我,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混帐东西!”

    “三三爷”金彪这才发觉程三爷不但已经起来了,而且鬼魅似的出现在人的身后:“三爷,大事不不好”“天掉下来了?”程三爷余怒未息,口气充满不懑。

    “丁勇紧急出动,巡捕已封锁街道”

    “什么?”程三爷一惊。

    “骆大爷家附近,最少也有一百名丁勇布防。捕头伏虎金刚澹台长明的得力四死党,已经潜入骆家了。”

    “见鬼!你怎么知道?”

    “属属下”

    “属下在在柳姐家快快活,听到门外有异声,感到不对,所以偷偷潜返骆家,知道大事不妙,赶忙离开越城墙前来向三爷告警。”

    “糟!”程三爷顿足悚然地说:“总坛的信使昨天刚到,今天就出事,可能总坛出了大纰漏,有人跟踪信使到达,这里的香坛完了。”

    “三爷”

    “咱们得走。”

    “不能回城了。”金彪说。

    “你知道我在秀娥这里,还有谁知道?”

    “骆大爷的管家骆福知道,他在码头上有不少朋友。”

    “不妙,这里得妥善处理。金彪,你身上可带有金银作盘缠?”

    “属下除一身衣裤”

    “看秀娥这里有多少。在外面等我。”程三爷交代毕,进了厅随手掩上门。

    甬道门帘一掀,出来一位披了睡袍的妖艳女郎,秀发披肩,粉脸桃腮,一双水汪汪的媚目极为诱入。

    “三爷,怎么一回事?”女郎脸上惊容未退:“你你怎么反而从外面进来的?”

    “不必问。”程三爷笑吟吟地挽秀娥入怀,温柔地说:“秀娥,你房里还有多少金银?”

    “金银?三爷,我哪有什么金银”

    “这两月来,在你身上我没花上一千银子,最少也有八百”

    “三郎。”秀娥正色说:“你是知道的,金银都由我娘经手,她每月只给我十几两银子买花粉。咦!三郎,你问金银”

    “我有急用,改天我会还给你。”

    “这三二十两私房钱是有的,要多就得向我娘商量。可是她她”

    “她不会肯,是吗?”

    “是的,三郎,我娘是个是个”

    “是个要钱不要命,半文不放松的吸血鬼。”程三爷怨毒地说。

    “三郎”

    “你认识骆福的一些朋友?”程三爷转变话题:“我是指码头的那些人。”

    “知道一些。”秀娥毫无心机地说:“他们那些人,不时要到这里向娘讨一些零用钱,不能不给的”

    “很好,他们知道你我的事?”

    “瞒不了人的,三郎。”秀娥盯着他媚笑:“早些天,还有人打听你这位财神爷到底是谁呢?”

    “你怎么说?小宝贝。”程三爷问。

    秀娥是被他的左手抱贴在怀里的,他的身材高大,挽得又紧,秀娥偎在他怀中,事实上无法看到他的脸,当然不知道他脸上的神色变化。

    “三郎,我根本不知道你的身份,怎么说呢?”秀娥还不知道死神已在接近:“只知道你与骆大爷交情不错。三郎,你从不提起他的”

    “如果我到处胡说八道,我就活不到现在了。”程三爷狞笑:“小宝贝,聪明的人,从不打听与自己不相关的事,知道得愈多的人,活的机会也就愈少。”

    “三郎,你的事怎能说与我无关?我对你这冤家,可是真心真意哪!”秀娥情意绵绵偎在他怀中说。

    “露水夫妻不到头”

    “三郎”

    “你爱的是我的金银”

    “三郎,天地良心,你”双方都在抢着说话。这里,秀娥真急了,要从他怀中挣扎出来。

    “天地良心?”程三爷挽实了小蛮腰,不让那香喷喷的胴体离开:“我这种人心目中没有天地,也没有良心,有天地良心的人活不长的,小宝贝,别怪我。”

    “嗯”秀娥叫了一声,浑身一震,抬起了头,妖艳的面庞,似乎突然僵死了,眼中有惊讶的神色,睁得大大地。

    匕首深深刺入心坎,气血立即停止流动。

    “三郎”秀娥嗄声叫。

    “小宝贝,别怪我。”他狞笑,手一松,将秀娥向里一推。

    秀娥仰面摔倒,披着的睡袍散开,露出线条美好,凹凸分明的赤裸胴体,心坎的鲜血喷泉般从创口涌出。

    “你你”秀娥虚脱地挣扎,力道渐弱。

    程三爷瞥了秀娥最后一眼,转身拉开门。

    “到里面去。”他向金彪说:“把老虔婆和田嫂全宰了,搜出金银,咱们赶快走,伏虎金刚的人大概快来了,要快。”

    天亮后不久,两人已到了董家店。这是至金乡大道中的一座小村镇,距济宁州约三十里左右。

    路旁的小食店本来早上只有早点卖,但两人要店家宰了一只鸡,切一碟隔夜的烧卤,两角酒,先填饱肚子再说。道上还没看到旅客的踪迹,店堂里只有他们两人进食。店主将酒菜弄妥,进内休息去了。

    “真倒楣。”程三爷垂头丧气地说:“老虔婆真该死,果真是要钱不要命,宁死不招出银子的藏匿处。这该死的老鸨婆,我神手天君程禄,算是栽在她手上了。金彪,咱们只搜出二十余两碎银,身上无钱寸步难行哪!”

    “问题是,三爷今后有何打算。”金彪鼓着那双金鱼眼说。

    “本教徐州有秘密香堂,我打算走徐州。”

    “三爷,如果山西总坛出了纰漏,那么,各地的香堂都可能被挑,本州的香堂就是最好的证明。三爷,要不要回城看看风色?”

    “看个屁风色!”神手天君粗野地说:“咱们搜银子浪费了不少时辰,几乎脱不了身,那位直接从后门破屋的家伙,就是伏虎金刚那该死的东西。用不着猜,香堂一定完了,骆香主一定把我这香堂护法招出来了,所以伏虎金刚才会来得那么快。”

    “骆大爷”

    “别提他了。”神手天君不胜烦恼地挥手:“咱们白莲社所属三教一会,愈来愈感到人才缺乏,尤其这个弥勒教,教友全是些唯利是图胆小如鼠的货色。本座来此地香堂任护法将近半年,什么事也没办成,骆香主连开一次香堂也不敢,真他娘的活见鬼!”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金彪苦笑:“去年四川总提调蔡法主起事失败被擒,牵连甚广,湖广、山西、江南三处总坛几乎同时被挑,官府加强搜捕雷厉风行,骆大爷不得不小心。三爷,依属下看来,咱们应该潜回州城,找机会把骆大爷救走”

    “救他?你昏了头。”神手天君冷笑:“伏虎金刚可不是省油的灯,山东四大铁捕之一,可不是白叫的,落在他眼下,后果你去想好了。闲话少说,咱们这两条漏网之鱼,唯一可做的事是尽快有多远走多远。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没有盘缠,走得了多远?”

    “这个”

    “咱们留心些,沿途注意有没有大户。”神手天君咬牙说:“这叫做铤而走险。”

    “三爷做这种买卖已不是第一次,谈不上走险。”金彪欣然说:“往南走很少有寨子,进出容易得很,得手就远走高飞,神不知鬼不觉,安全得很。”

    不久,两条漏网之鱼动身南下。

    神手天君猜得不错,弥勒教济宁州香坛,的确是被抄了,官府行动之快,也出人意料。

    山西派来的信使头一天到达,跟踪而来的密探稍后向知州大人投文,暗中悄然准备,午夜调动巡捕兵勇,事先连捕头伏虎金刚也听不到丝毫风声。四更末封锁了骆家,黎明冲入捉拿妖贼,有如瓮中捉鳖。

    去年妖贼蔡伯贯在四川起兵造反攻城略地,不旋踵便被大军所剿平,蔡伯贯被活擒,招出他的师父李同。

    李同,白莲社前教主李午的孙儿。李午四十年前,与总教主王良起事造反,事败王良伏诛,李午被充军山丹衙,次年便逃回山西,以弥勒教面目东山再起,拥众上万,大掠麟州、洛川等处,所经处血流成河。事败后,李午单身逃往徐沟县,改名换姓叫张寅,挟大量金珠入京活动,居然被他用金珠捐官成功,派任太原衙指挥,与山西守将武定侯郭勋攀上了关系,最后仍然事败被捕,两个儿子大仁大义一同就擒。

    这件案子,牵连上朱家皇朝的所谓礼义家务事,结果是皇帝老爷放了李午,一口气杀掉好几十个大臣,这就是大明皇大冤狱之一的李福达(李午原名福达)案,皇帝老爷公报私仇,乘机诛杀那些敢管皇帝家务事的不听话大臣。

    李同是李午的长孙,白莲社目下的总教主,分创三教一会,弥勒教就是三教之一,自称是前朝大唐李氏皇朝的后裔,大明皇朝气运当亡,大唐子孙当重掌天下。他没想到四川总提调蔡伯贯被擒,把他招了出来。蔡是他的九大弟子之一,按理不可能出卖他,但他料错了。

    李同被擒之后,白莲社的档案全被抄出,四十年前因李福达案被冤死的大臣,终于沉冤得雪,但为时已晚。

    总坛被抄,妖贼们四散逃匿,但暗中仍然积极活动。官府方面,也加紧查缉雷厉风行,严拿妖贼。

    济宁州的香堂,重要人物只逃掉了护法神手天君程禄。当然,在济宁州香堂抄出的资料,与落网贼的口供中,护法不叫程禄,除非这恶贼当场落网,或者由落网贼指认属实,这恶贼仍然可以逍遥自在,只要他远离济宁州,官府便无奈他何了,天下大得很呢!

    名捕头伏虎金刚澹台长明根据线索,亲自率人赶到秀娥家逮捕妖贼要犯,来晚了一步,只找出三个女人的尸体。这位山东四大名捕之一,居然判断错误,以为恶贼杀人灭口之后,必定乘船遁走,立即派快舟到上下游穷追,在运河两岸追索,却不知恶。

    透过西面的小窗,可看到村口岔出西北面树林,林梢可看到一座高楼的屋顶,飞檐下面好象有铁马,因为不时可以隐隐听到,被风吹动而传来的悦耳清鸣。

    神手天君的目光,不经意地从窗外扫过,眼神一动。

    “金彪,你看,那是不是一家大户?”他指指窗外:“一座高楼,檐下饰有铁马的高楼。唔,林子那一边,一定有一座富裕的村庄。”

    “把店家找来,问一问不就明白了?”金彪信口说,目光也落在远处的高楼上。

    “你想留下令人猜疑的线索吗?”神手天君轻蔑地说:“跟你这种外行人在一起办事,危险得很。”

    “属下本来就外行。”金彪苦笑:“在没投效本教之前,属下只是一个闯码头的混混。”

    “所以你少在我面前出馊主意。”神手天君说:“咱们只是顺手牵羊,用不着事先探道踩盘子,一沾即走,来无踪去无痕,不留丝毫让鹰爪追查的结索。”

    “三爷打算”

    “当然从容就道,半路找地方隐身,天黑再到现场行事。等会儿带些吃的,以便在隐身时填五脏庙。”

    “三爷,属下总认为有点不妥。”金彪不安地说。

    “什么不妥?”

    “属下虽然是外行,但不能说一点也不懂。”金彪措辞相当谨慎:“属下认为,一先不探道不采盘子,对方的底细一无所知,冒冒失失闯进去,总是太过冒险的事。像这种距大道不远的庄子,防盗的设备”

    “小地方的大户,就算请了护院,也不会请得到武林高手,有什么好怕的?你害怕是不是?”

    “有三爷在,属下没有什么好怕的。三爷武功超绝,道术通玄。老实说,三爷还没将伏虎金刚放在眼下,只是顾忌他人多势众,也不希望在官府落案,所以回避而已,并不是真怕他。三爷出马猎食,属下不是害怕,而是希望能小心些,成功的希望也大些。”

    “如果事先探道踩盘子,保证会留下让人追查的线索,只要碰上一个村夫就够麻烦了。

    废话少说,听我的,绝对错不了。”

    他们带了一大包食物,匆匆就道,远出十里外,官道上前后无人,两人往路旁的树林一钻,隐起身形等候天黑。

    树林后面的那座小庄子,只有十余户人家。北端那有高楼的一家姓董,董家店就是以董家作为地名的。如果神手天君事先向村民打听,必定知道董家在一带的声望和地位,下手时该知道轻重。董家是本地的粮绅,但他这位粮绅与众不同,从不亏待所属的粮户,旱涝饥荒,董家必定是为首至外地出资购粮救灾的人,调济贫穷拯救急难,董家永远是第一个出钱出力的人。所以在金乡县(董家店属金乡),提起万家生佛董伦,可说是家喻户晓,人人称赞的善人。

    董伦固然为善不遗余力,他父亲与祖父,皆以行善普遍获得人们的尊敬,三代行善,的确不容易。如果苍天有眼,这种善良人家,应该子孙昌旺,福寿绵长。

    俗话说:善门难开。董家到了董伦这一代,田产已卖掉二分之一,虽说绝大多数的人是善良的,但好吃懒做存心不良的人仍然不少,长期济贫救灾的结果,令董家不胜负荷,年年入不敷出,一年年拖下去,即使金山银山也会被挖空,追根究源,董家的人所走的路线,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因为穷是不能救的,首先应该让穷的人自己振作起来,改善自己的生活,生之者寡食之者众,能支持得了多久?不自爱好吃懒做的人,就因为董家的长期救济而一年比一年多,董家的田地也就一年比一年少。

    这两年,董家只剩下一个空架子。那座已建了五十年的安康楼,虽然外表仍然雄伟庄严,雕梁画栋仍然每两年漆刷一次,檐下的铁马仍然风声叮当。但楼阁内部,早已呈现败落的景象,陈设零落无力添置,先人留下的古玩字画早就售卖一空。

    董伦并不在意祖业凋零,他仍然努力照料所剩无几的田地,仍然尽力济助乡邻,大概他早已知道,富贵不过三代,他目下已是第五代的董家主人,也许,等田地卖光了,就不会有人再求他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人,一个不知世事的糊涂人。

    董伦家中人丁不多,大院里住着几位管事,一些长工。安康楼中,住着他的妻子和一儿一女。女儿十七,儿子十二。他年方四十出头正届壮年,但对庄稼以外的事所知有限。

    三更天,楼下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楼下住着几位男女仆人,都已进入梦乡。两个不速之客越窗进入厅堂,如入无人之境。

    两人是神手天君和金彪,一穿长袍一着短装,以黑巾蒙面。神手天君带了防身的匕首,金彪带了单刀。

    大厅广阔,家具全是沉重古老的老古董,长明灯发出幽暗的光芒,更显得厅堂大而无当。

    神手天君站在堂中,眼中有疑云,不住打量四周。

    “是一家破落户。”神手天君语气中有失望:“一几一椅都是百年前的老古董,墙上挂字画的痕迹鲜明,定然是最近取下来卖掉了,咱们白浪费了一天工夫。”

    “也许刚好在整理。”金彪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是破落户吧,多少有点油水的。三爷,咱们总不能白来。”

    “对,反正已经来了。”神手天君的目光落在长梯上:“大户人家住的是楼,吃的是油,宅主人一定住在楼上,上去。”

    “护院通常住在楼下,先搜搜看,以免退路被封断。”金彪比较谨慎些:“到里面先看看。”

    “看这种破败景况,还请得起护院?见鬼。”神手天君不同意:“不必费事了,走。”

    “宅主人不会住前楼。”金彪说:“要上去也得从后面上,我先进去。”

    内堂也有长明灯,刚进入穿堂,右厢帘子一掀,出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仆人,男仆走在前面,手中提了一盏灯笼,一看便知是内堂巡夜的人。

    四双眼睛对上了,回避不及。

    “哎”女仆见鬼似般尖叫出声。

    神手天君反应甚快,已经快速地冲进,一掌将刚张口想狂叫的男仆劈翻,在女仆尖叫中,一脚踢中女仆的左耳门,两人几乎在同一瞬间摔倒。

    金彪跟到,一摸男仆的颈侧,发现男仆的颈骨已经折断,身躯在猛烈的抽搐。再一探女仆的耳门,女仆的颅骨已碎。

    “三爷,咱们都不是做贼的料。”金彪苦笑:“两个都没有救了,没有人带路啦!”

    “一次生,两次熟。”神手天君笑笑:“过去都是别人送银子上门,现在要自己动手拿,难免有错误发生。这两个家伙来得不是时候,死得活该。”

    “现在怎么办?”金彪说:“三爷,出了人命”

    “人命不值钱。”神手天君冷酷地踢了死尸一脚:“去年在四川,蔡法主起兵兴唐,杀人如刈草,死一千一万又算得了什么?这世间人本来就太多了。走,杀一个是杀,杀一千也是杀,干脆杀上楼去,带了金银就走。”

    前楼没有人住,后楼的走廊灯光黯淡。神手天君掀开一间卧房的绣帘,左手按上了门,吸口气功贯掌心,门后的两根门闩突然崩裂折断,门被推开了。

    这是一间相当宽大的卧房,妆台上一灯如豆,古老的大床罗帐深垂。

    金彪挑亮油灯,神手天君拉破了罗帐。

    天气炎热,床上,薄衾掀在一旁。董伦摊手摊脚沉沉入睡。他的妻子蔡氏穿了薄薄的亵衣,快四十岁养尊处优的女人,依然未现老态,而且正是成熟女人风华正盛的时期,美好的胴体在亵衣下曲线隐现,更为迷人,雪白晶莹的裸露粉臂,呈现在灯光下,难免引人遐思。

    “妙啊!”神手天君欣然叫:“比秀娥强上一百倍,这乡下竟然有这么可爱的美人?”

    “三爷,咱们是为财而来的。”金彪说:“叫醒他们,问他们金银藏在何处?”

    “我要把这女人带走。”

    “什么?这”“不要管我的事。”神手天君用坚决的口吻说:“你先搜搜看。”

    “三爷,咱们劫财,已经伤了命,再劫色”

    “你给我闭嘴!”神手天君不悦地叱阻。

    床上的人惊醒了,女人总是敏感些的,蔡氏首先被叱声惊醒,首先便看到床前站着的陌生人。

    “哎呀”她尖叫,拉起薄衾裹住身子,这是女人最基本的反应。

    董伦的反应是眼一张,便骇然挺身坐起。

    晶莹的匕首,点在董伦的咽喉下。

    “不许叫!你”神手天君的左手指着蔡氏:“起来,穿上你的衣裙,你要叫,我就杀了你们。”

    蔡氏将薄衾裹得更紧,蜷缩成团。

    “你你们是来来劫财的?”董伦慌乱地说:“我我家”

    “带在下到银库,不然”

    “我家只有粮仓。”董伦说:“很少存金银”

    金彪已拉开了妆台的所有抽屉,找出几件首饰。

    “三爷,这家人应该很有钱。”金彪失望地说:“可是,只有几件值不了多少钱的首饰,一定藏在什么地方去了,要他招出来。”

    “值钱的都卖光当光了。”董伦沉静地说:“不瞒两位说,赋税一年比一年增多,日子难过。仓里面还有一些粮,但大半不是我的,我是粮绅。”

    “粮绅?”神手天君冷笑:“一百个粮绅,倒有一百零一个昧良心的坏种。说!金柜藏在何处?”

    “我带你们去,在楼下。”董伦咬牙说。

    他想将恶贼引开,却未能如愿。

    “你,小女人,你带我去。”神手天君指着蔡氏,语气凶狠:“起来!不然我先宰了这个男的。”

    匕首一闪,刺入董伦的左肩。

    “哎”董伦痛得狂叫出声。

    蔡氏不知从何处来的神力和勇气,尖叫一声,挺身而起,扑向尚未将匕首拔出的神手天君,一口咬住神手天君的右小臂。

    “你找死!”神手天君咒骂,一掌劈在蔡氏的天灵盖上,蔡氏应掌便倒。

    这恶贼急怒之下,忘了自己的手是如何沉重可怕,这一掌下去,竟把蔡氏的颅骨劈破了。掌下,顺手抓住蔡氏的衣领一拉一抖,想将蔡氏丢下床。

    蔡氏已没有知觉,一声裂帛响,亵衣和胸围子全被拉裂,人亦跌下床来,上身裸现,身躯可怕地抽搐痉挛。

    “三爷,你又把人弄死了。”金彪苦笑。

    “该死的!”神手天君咒骂,顺手又给了董伦一匕,扎入胸口透心而过:“快搜。”

    所有的橱柜抽屉都搜遍了,搜出一大堆不值钱日用小物品。

    “咱们该去找帐房或管事。”金彪懊丧地说:“这种大户人家应该有库房。”

    “再找人来问。”神手天君愤怒地说:“可惜,这美丽的女人象花瓶一样,一碰就碎了。”

    “三爷很喜欢杀人”

    “闭上你的狗嘴!咦”

    敞开的房门口,出现一位惊骇欲绝的美丽少女。

    “天哪!你你们爹!娘”少女尖叫,跌跌撞撞冲入房内。

    “来得好!”神手天君喜极狂叫,伸手便抱。

    “救命呀”少女狂叫,在铁腕下作绝望的挣扎。

    神手天君一掌将少女拍昏,抗上肩。

    “此行不虚,一个绝色的的黄花闺女。”神手天君欣然说:“走吧!叫声惊动下面仆人了。”

    刚撤出庄口,庄内已响起震耳的警锣声。不久,邻村呼应的警锣声也向四方转传。

    两恶贼不敢走大路,抄小径南奔。天亮后,他们已远离现场三十里以上,隐身在路旁的树林里歇息。

    两人轮流背着少女奔跑,真够累的。

    神手天君将少女放在树下躺平,少女仍然昏迷不醒。少女是听到声息,匆匆起床探视的,可知衣裙必定不怎么整齐,一头长及腰际的秀发也是披散着的。看了少女五官出奇灵秀的面庞,和半露的酥胸,神手天君简直兴奋得浑身舒泰,喜极欲狂。

    金彪放下两人随身携带的小包裹,往树下一躺,似乎已精疲力尽。

    “三爷,带着一个女人上路,太危险了。”金彪一面拭汗一面说:“白天不能走,夜间又不认识路,这小女人一叫救命,咱们就得逃命了。”

    “这小女人不会叫救命的,本座的迷魂大法宇内无双,迷魂的药物也世无其匹。给她在头发内安上一颗顺意丸,她比任何人都听话,要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神手天君一面说,一面替少女结发髻,从百宝囊中取一颗拇指大的灰黑色丹丸,结在发内:“现在要做的事,是你到附近村庄买村妇用的布衣裙,一顶遮阳帽,一匹驴子代步,顺便打听消息。”

    “三爷,让属下歇息片刻养养力。”金彪愁眉苦脸诉苦:“背这么一位天仙化人似的小姑娘赶路,什么绮念欲望都没有了,唯一的念头是丢下她逃命,不但累得要死,更怕被乡勇赶上”

    “乡勇算得了什么?你这胆小鬼!”

    “三爷,你武艺高强,又会法术,浑身刀枪不入,当然艺高胆大。”金彪继续诉苦:

    “属下却是头三脚猫。乡勇不来则已,来就一大堆,长枪大刀钩镰枪全是长家伙,人多人强,在下怎吃得消?三爷,女人祸水”

    “闭上你的狗嘴!”神手天君怒叱:“一切有我,你怕什么?去!快采办所要的物品,我看到左面有大树林,那一带一定有村落,快去!”

    金彪不敢不听,嘀咕着走了。

    半个时辰后,金彪提了一只包裹,牵了一头上了褥垫的小草驴回来了,还带了一些食物。

    “花了三十两银子。”金彪拴上草驴说:“买不到叫驴,草驴也将就将就吧!这里是小沟集,这条路是至鱼台的大道。前面西面有条路到金乡,这里到鱼台有七八十里。三爷,该怎么走?”

    “不能到金乡。”神手天君说:“到鱼台。过了鱼台,便是南京地境,安全得很。”

    半个时辰后,他们上道。金彪走在后面,牵着小草驴,驴上坐着神色茫然的少女。少女的脸色,已被改变为暗褐色,换上了粗布村妇装,头上遮阳帽戴得低低地。现在,没有人敢说她是董家店大富豪、万家生佛董伦的千金董欣欣姑娘了。

    近午时分,他们已赶了四十里以上。沿途不时可以看到零星的旅客,谁也懒得注意其他赶路的人。这条路向直达济宁州,不经过董家店。

    前面出现一座小村落,看到一位骑士,刚好出村迎面而来,坐骑是相当雄骏的黄骠,鞍旁挂着鞘囊,鞍后有马包。远远地,可看到骑士是个高大的年轻人。

    “得想办法把那匹坐骑弄来。”神手天君又动了贪念:“金彪,咱们等他。”

    “三爷,请不要节外生枝好不好?”金彪简直在哀求了:“大白天,真要出了事,乡勇用锣声传警,道路一封锁,咱们凶多吉少。”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神手天君愤怒地扭头瞪了金彪一眼:“好像本座要做什么事你都反对”

    “不是属下有意冒犯。”金彪看出危机,硬着头皮说:“只是三爷做任何事,从来就不事先打听,从不顾及后果,所以”

    “你再多嘴,我毙了你。”神手天君凶狠地说。

    金彪打一冷战,乖乖闭嘴。

    蹄声得得,骑士小驰而至。

    神手天君当路一站,迎面挡住了。

    不等神手天君开口,年青骑士在五六步外勒住缰,一双虎目凶狠地盯视着神手天君,眼神极为凌厉。

    “我认识你。”年青骑士冷冷地说:“弥勒教天下九护法之一,神手天君程禄,你好像并不得意。”

    “你认识我?”神手天君吃了一惊:“好小子,你贵姓大名呀?”

    “报应神李报应。”

    神手天君大吃一惊,手一抄,飞快地拔出衣内暗藏的匕首。

    宇内四大奇人之一,歹徒们闻名丧胆的报应神李报应。

    称他为奇人,的确有点名实相符。他姓李,大名却无人得悉,所以江湖人乾脆叫他为李报应,他身世如谜,在江湖神出鬼没,真想找他,踏破铁鞋也寻不到他的踪迹,不想见他的人,很可能随时会在身旁出现。其实他并不多管闲事,但事情一上手,不达目的决不干休。

    十余年来,一些黑道大豪在他的剑下一一倒下去,不动剑则已,动则下手不留情,骠悍、凶狠、冷酷,心如铁石,这就是歹徒们闻名散胆的神秘高手报应神。黑道大豪们固然把他看成毒蛇猛兽,白道群雄也对他侧目,因为人不可能不犯错。白道群雄的所作所为,不见得每件事都可质诸天日,如果有把柄落在他手中,而他又恰好兴之所至,插手管了这档子事,那么,这位白道名人,很可能身败名裂。幸好他很少伸手管闲事,因此声誉始终不能与武林三仙四杰同列名人金榜,仅能名列次一等的四大奇人。但在一个二十余岁的年青人来说,四大奇人已是莫大的殊荣。其他三大奇人,都是年已半百出头,在江湖闯荡二十年以上的高手名宿了。

    人的名,树的影;神手天君是江湖十大妖邪之一,弥勒教天下九大护法的老三,江湖上凶名昭著的恶贼妖孽,当然知道报应神的来历。

    神手天君心中一虚,首先亮兵刃。

    报应神慢吞吞扳鞍下马,将缰搭在鞍前的判官头上,拉拉青袍的腰带,将佩剑挪至趁手处,轻摇着马鞭,沉下脸一步步向前接近。

    牵着草驴的金彪,已惊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毛骨悚然地向路旁退,显然在看风色准备落荒而逃。

    “你好像想拦路打劫。”报应神在丈外止步:“你这妖孽沦为劫贼,委实令人难以置信,贵教真的已经瓦解了?动手吧,你等什么,听说你妖术通玄,不用桃木剑也可兴妖作怪,把法宝掏出来让在下见识见识吧,你既然找上我报应神,我报应神不会令你失望的。”

    神手天君一咬牙,哼了一声,左手大袖一抖,灰雾飞腾,向对面的报应神涌去,中间一道金芒疾射而出。

    报应神冷冷一笑,身形一晃,蓦尔失踪。

    “砰!”金芒在他先前立身处爆炸,火光一闪,灰雾四散,破铁屑破风的厉啸,比爆炸时那一声霹雳更令人毛骨悚然。

    “掌心雷!”报应神的语音发自左侧不远处:“那是迷魂飞雾吗?我那位本家李教主的绝活,好像传授给你不少零碎呢!全掏出来吧,你还有机会。”

    神手天君根本不相信相距一丈的人,能够逃出迷魂飞雾和掌心雷的袭击,正准备上前察看尸体呢。

    “你”恶贼大骇,心胆俱寒:“你是是人是鬼?”

    “你说呢?”报应神冷冷地反问。

    “你”报应神不再回答,马鞭交到左手,右手搭上了剑靶,虎目中杀机怒涌。

    “在下可没有招惹你报应神。”神手天君改变策略:“应该说你报应神有意行劫。”

    “奇怪!”报应神眼中涌起疑云:“据在下所知,你神手天君对人说话,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软弱过。”

    他那沉静从容的神色,以及眼中不时涌现的慑人杀机,委实令神手天君心中发毛。

    “你报应神其实也是什么好东西。”神手天君戒备着说:“就算你是神,你也不配称替天行道,你没有这种襟怀”

    “不错,在下没有真正替天行道的襟怀,在下也不配称神。”报应神抢着说:“在下只是一个心硬如铁,下手不留情的胆小鬼,任何人想要我的命,我因为胆小,所以必须先求保命,保命最有效的一劳永逸办法,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阁下,你刚才用迷魂飞雾和掌心雷来要我的命,所以”

    神手天君左手一扬,人化狂风,挺匕首疯狂前扑。

    报应神马鞭一挥,长剑出鞘。伺时身形飞跃而起,向前破空疾射。

    三枚断魂钉被马鞭击落一枚,另两枚间不容发地从他的腿缝中穿越。假使他不纵起而左右闪避,很可能被一枚断魂钉击中。

    双方一上一下交错而过,这刹那间,有如天雷下击,剑气森森光芒似电。

    神手天君没料到他竟敢飞越而进,双方相对急进,接触期间极为短暂,仅有电光石火似的一击机会,恶贼大感意外,百忙中身形下挫扭转,举匕首护住头面。

    “铮!”剑与匕首接触,人影上下相错而过。

    匕首爆出火星,断了五寸锋尖。

    神手天君冲出三丈外,撒腿便跑,逃出路左的树林,三两起落便远出十丈外去了。

    金彪聪明透顶,丢下草驴先一步溜之大吉。

    报应神在两丈外着地,扭头一看,知道追之不及了,颇感意外。

    “咦!这恶贼好像不如传闻中可怕呢!”他惑然自语:“他的暗器十分可怕,为何还没尽情施展就胆怯而逃了?怪事。”

    他收了剑,目光落在驴上的村妇身上,心中疑云大起。小驴在原地不动,驴背上的村姑也安坐如故。

    他心中一动,举步走近。

    “姑娘,你怎么了?”他伸手揭开阳笠讶然问。

    董欣欣目光茫然前视,木无表情。

    “姑娘,你是谁?你好像有病。”

    “我有病。”董欣欣死板板地答:“当家的带我进城看病,我当家的叫程威。”

    “谁是程威?”

    “我当家的叫程威。”

    “他呢?”

    “他带我进城看病。”

    “该死的!”报应神恍然:“这妖贼拐带妇女,难怪胆怯而逃,怕有把柄落在我手中,他知道要不了我的命,也知道我抓住罪证不会放过他,所以匆匆逃掉了。”

    “我有病”董欣欣仍在含含糊糊地自言自语。

    草驴矮小,他却身材高大,姑娘坐在驴背上,仍然比他矮一个头。他伸手抱姑娘下驴,放在路旁的树下坐好,立即开始检查姑娘面孔的异状,最后从发髻中找出那颗迷魂药丸。

    他的坐骑带有水葫芦,用水轻润姑娘的面庞,从百宝囊中取出一瓶醒神的药散,抹上姑娘的口鼻。

    不久,姑娘眼神一动,突然放声长号。

    “不要哭,姑娘。”他大声说:“你是谁?你家在何处?”

    董欣欣一惊,这才看清他的面貌,惊惶地挪动身躯往后退。

    “强盗!你你们杀杀了我爹娘,救救命啊”董欣欣发狂般尖叫。

    “强盗已经逃掉了,在下救了你。”他苦笑:“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家。”

    “你”“我姓李,从鱼台来的旅客,要到济宁州。”他柔声说:“刚才碰上两个掳劫你的人,被他们逃掉了。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家。”

    “天哪”董欣欣掩面长号。

    “不要哭,把你的身世告诉我,我送你回家。”他说。

    董欣欣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甚至她父母是否真的被杀了,她也不敢肯定,反正她被击昏以后的事,完全没有印象。

    报应神不知道董家店在何处,最后从姑娘口中,知道董家店属金乡县,但距济宁只有三十里,方恍然大悟。

    “我送你回家。”他慨然说:“姑娘知道回家的路吗?找不到岔路,就得多走三十里。”

    “难女从没出过远门。”董欣欣抽噎着说:“该怎么走,难女一无所知,只知从家里到济宁州的路。”

    “好吧,不妨沿途打听。”

    “恩公,那两个强盗”

    “逃掉了,他们想抢我的马,反而被我打跑了。小驴走得太慢,姑娘能骑马吗?”

    “贱妾骑过,恩公”

    “董姑娘,不要恩公恩公,难女贱妾缠夹不清。”他笑笑:“我并非有意救你,你不欠我什么。来,我们一同乘坐,赶一程再问路,运气好的话,傍晚就可以送你回家了。”

    “谢谢你,李爷。”董欣欣含泪道谢。

    未牌正,一阵好赶,坐骑有点乏了,已赶了四十余里。幸好在一座小村,问出走董家店的小路。

    傍晚时分,一马双驮到达董家店,各处村落沸沸扬扬,民壮在搜寻贼踪。

    没有人知道董家杀人洗劫的强盗是谁,马上的董姑娘已改头换面,村民都不认识她,直到坐骑到达董家的庄口,董姑娘才叫出迎客的管事张二叔,庄中的人才知道小姐平安回家了。

    大厅里,济宁州官府的人接待救人的报应神。董家店距金乡县城有九十里,本县的办案人员不可能尽早前来,所以发生重大的罪案,地方人士习惯上先派人到济宁州,向州衙门先报案,以便尽快追缉强徒。

    四位巡捕陪他详谈,最后带人到庄外寻找踪迹的伏虎金刚终于赶回来相见。

    伏虎金刚生得象座铁塔,但身手却娇捷灵活,一进门,便看清了灯光下的报应神。

    “咦!李兄,久违了,一向可好?”伏虎金刚欣然行礼:“护送董姑娘回来的人,真是你?妙极了”

    报应神呵呵笑,抢着说:“澹台老哥,不要指望我,我只是碰巧遇上这椿事,我的事忙着呢。”

    两人是老相识,伏虎金刚一把拉住他,亲热地隔茶几坐下,说道:“李兄,冲兄弟的薄面,你好意思撒手不管?不瞒你说,兄弟碰上了棘手的案件,州城挑了弥勒教的香堂,逃走了重要妖贼护法李三郎,正急得要上吊,这里又发生了凶案血案,真令人头大。”

    “哦!原来你们挑了弥勒教的香堂。”报应神恍然:“这里的血案,正与妖教的香堂护法有关。”

    “咦,你是说”

    “那位护法不叫李三郎,叫神手天君程禄。”

    “哎呀!”伏虎金刚几乎跳起来:“原来是这个畜生,难怪被他漏了网。可是,这时”

    “我就是从他手中救了董姑娘的,他另一个党羽不知是谁”报应神将救人的经过一一说了。

    “没希望了。”伏虎金刚捶打着茶几咬牙说:“这恶贼狡猾如狐,这一远走高飞,再也捉不到他了,我好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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