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到大苦了你了,娘不在身边,没人照顾。”茶还没喝,穆莲眼眶一酸,先掉了一滴泪水融在茶里。
吴雨燕神色一黯,微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女儿日子过得还好,我这个无名山庄大小姐,自幼丰衣足食。爹爹虽从不要求我什么,但他江湖事忙,也无暇管我。幸好女儿还有二哥照顾,他对我这个妹妹事事迁就,处处关怀。”
“嗯,宇儿这个做哥哥的还算懂事。”
穆莲心下宽慰,想到这个儿子,从小就听话乖巧,颇是讨人欢心,可想着想着,她又渐渐蹙起了眉,忽问:“对了,宇儿大婚,新娘出逃,此事当真?”
吴雨燕扬起脸,突然撞上那对生疏的眸子,又怯懦地低下了头:“娘您都知道了……”
“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搞得街知巷闻,娘也是进了洛阳城才有所听闻。没想到果然是真的……这儿媳妇究竟是哪家的闺秀,娘这便找她家理论去。”
“闺秀?那妖女!也配?”吴雨燕忍不住破口大骂,“她根本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不单是负了二哥,还拐走了我相公。”一语至此,两滴泪水又不争气地跃出了眼眶。
“什么!”穆莲拍案而起,震翻了茶盏,热气腾腾的茶水顺着桌沿淅淅沥沥地流了下来。
雨燕错身一躲,突被穆莲抓住衣袖,穆莲气冲冲地道:“走,带娘去找她!”
“娘,您别着急。您有所不知,爹爹对那妖女和我相公发出了江湖追杀令,武林中人倾巢而动,外面风声紧得很。现在去恐怕不是时候,如今我相公人虽在那妖女手上,却可保一时安全。”
吴雨燕把穆莲重新扶回到椅子上,俯身安慰:“娘,您放心,女儿已派人暗中保护,况且我相公江武兴也不是泛泛之辈,明处暗处尚可应付。”
“好,好。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和娘说,娘不想你有任何隐瞒。”
“女儿不会隐瞒娘的,您放心吧。”
“那就好。你和宇儿都感情不顺,倒是随了娘。”穆莲心神荡漾,叹了口气,又问:“你大哥呢,轩儿可是也成了家么?”
“大哥……”雨燕心下一沉,眼珠暗中转了两转,拉长了声音:“他啊,人还是痴痴傻傻,有哪家姑娘肯嫁他啊?”
“唉。”穆莲重重地叹息着。
闻得这声叹息,雨燕心中一酸:“难道我要告诉娘,大哥已经死了?那样的话,娘一定会很伤心。况且娘现如今和杨乐天他们混在一起,我若亲口和娘说,是杨乐天杀了大哥,娘也未必会信。”
尽管唤了穆莲做娘,可是吴雨燕对待穆莲的感觉,就像对待外人一样的客套礼遇,她心中惦念的,始终是他的相公。
“武兴,你可还好,真的很想很想见你一面,哪怕只有一刻……哪怕只是背影……”
“雨燕,是你么?你哭了,你不要哭,我知道你一向是很坚强的,对不对?哭了,就不漂亮了。”
耳畔边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看这是什么?”
雨燕眨着泪花,抬起晶莹的睫毛,双目放光地瞅着面前摇晃的物件,“好精致的小东西,是什么啊?给我看看。”她伸手去够,却扑了个空。
“哎,不给。”武兴突然把手里的东西背到身后,抿着嘴向后退去。
雨燕破涕为笑,“不给不行,哈,吴家大小姐你也敢戏弄,看本小姐要你好看!”说着一摆柳腰,扑将上去,可被武兴这么左一躲、右一闪的,唾手可得的物件却怎么也抓不到。
“不要了!”雨燕急得直跺脚,干脆使出小孩子的把戏,气鼓鼓地往地上一坐。
“你真的不要了么?”武兴俯身上前,打趣地看着她,双唇微微张开,已是泯不住了。
“要又不给,人家自是无趣了。”雨燕说话间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看,这不是在这儿呢么,别哭啊,怎么这么爱哭呢?”武兴摊开手心,一对泥娃娃活灵活现地跃于手掌之上。
雨燕撑着双目,“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我哪里有哭,你上当了!”
“哼,顽皮的小鬼!”武兴将一对泥娃娃托到雨燕掌心。
雨燕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娥眉弯弯,微露皓齿,看着手中那一对泥塑的小人,又昂头望望武兴,笑得格外灿烂。
武兴看得心醉神迷,可那笑容似乎变得越来越淡,不仅是笑容,整个人也模糊起来,怎么越看越像个影子。
没错,那个影子连泥娃娃也托不住了,泥娃娃顺着指尖滑落,瞬间被泥土吞噬了。再看眼前的雨燕,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雨燕!雨燕!”江武兴急得一身冷汗,扬手在空气中抓狂似地摸索,仍然空无一物。
“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呢?”
无助地跪在原地,江武兴茫然痛哭起来,心脏像是被人生生用刀子割裂开来,那种痛是失去爱人的痛,痛得真真切切,痛得撕心裂肺。
“雨燕,你去了哪里,你回来啊……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