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镇长有种。”泉水一听打架就兴致勃勃。
“种倒是有哟,祸也闯下喽。县里啷咯能吃这号亏?县委书记亲自带着县公安局的人从县里赶到镇上,一条麻绳硬是把卢镇长绑到县里去了。”
“哎哟,那卢镇长?”关若云不由自主地关心起卢镇长的命运来了。
“要说呢,卢镇长还真是有种,在县里关了他妈的整整六年,硬是没得松口认错。听说每次都在批斗会上把县委书记问得没得话说。老百姓都翘大拇指,说卢镇长才真是硬汉子。
后来县里没得办法,把卢镇长发配到菩萨山劳动改造来了。县委书记说,你不是喜欢菩萨山吗?你不是喜欢单干的老羌们吗?好,那就成全你,让你一生一世都住在菩萨山里,一生一世都和老羌们同甘共苦。嘿嘿,自从把卢镇长发配到菩萨山之后,县里就在峪口到菩萨山的路上设立了一个关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由县公安局派人把守起,任何人不得自由出入。后来文化大革命来了,县里的公检法也垮球掉喽,这才改由公社派纠察队把守。”
这时候牛娃子正奋力推独轮车上一个陡坡。他的身体整个趴在了车上,挂在两个肩膀上的袢带绷得紧紧的。
“这个卢镇长现在——”关若云随口问道,她问话的时候牛娃子已经把独轮车推上了坡顶。把独轮车推到坡顶后,牛娃子突然愣愣怔怔地站住了,他看见距离他前方五六十公尺的山路上坐着一只大狗熊。
紧跟在牛娃子身后爬上坡顶的关若云娘儿俩也先后看见了狗熊。关若云当年在菩萨山开荒时见过狗熊,但那时中间隔着一条深沟。当年竞存师生们在这边山坡上干活,狗熊在对面山坡上刨食,双方互不干扰,相安无事,人多势众的学生们也不怎么害怕,因为没有危险。现在可不一样了,硕大的狗熊就在前面。她知道狗熊虽然身躯庞大,但行动异常迅速,五六十米的距离对于狗熊来说简直不在话下,如果它想袭击你,你根本无从逃避。想到这里,关若云的腿就软得站不住了。
泉水倒没有他妈那样害怕,对于他来说,狗熊和狮子老虎都只是西安革命公园动物园关在笼子里的一种动物而已。他爱看书,他在很多书里都看到过狩猎的情节,他被那些情节所吸引,多次幻想过“一人一马一杆枪,獐狍野鹿打不完”的浪漫生活。现在一只活生生的狗熊出现在他眼前,他不禁跃跃欲试起来。可惜他两手空空,无法和狗熊搏斗,这让他十分遗憾。
比泉水还遗憾的是牛娃子,他懊悔没有带火枪。他是一个好猎手,每年冬天都会独自一个人扛着火枪进老林里打猎。他用的是一支当地人使用的老式火枪,那种火枪只能从枪筒前面装填弹药,而且装的是铁砂而非子弹,也就是说遇到野兽时,他只有一次开枪的机会。尽管这样他还是每次都能带回可观的猎物。他家没有养猪养羊,他家一年的肉食都来自他的火枪。要是火枪在手,他一定能抵近狗熊,“嘭”的一枪让它毙命,就像踩爆猪尿泡一样容易。
几个人心怀鬼胎地站在坡顶上不能前进。狗熊悠然自得地坐在牛蹄路当间儿不想动弹,双方僵在原地。冬天白天过得很快,在双方僵持中,太阳渐渐靠近到西边山顶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