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够了,笑够了,她们就在水边席地而坐,你一杯,我一杯地就着苞谷面粑粑喝起酒来。
“你看见了吧?钵盂石里的鱼都是女神鹅巴巴西养的神鱼,它们听得懂人话,通人性哩。要是寨子里那个女人不会生孩子,就到钵盂石上拜一拜,一条红色的鲤鱼就会游过来,让她捞起来带回去吃了,她就会生孩子了。要是哪一个男人生了治不好的病,他也可以到这儿来拜一拜,一条金色的鲤鱼就会游到他手里,他吃下去病就会好了,变得像大山一样结实。可是,来捞鱼的人必须是善良的好人,必须是不贪心的人。要是贪心的人来就不灵了。”尔玛卓娜说。
“这么通人性的鱼,人怎么狠心吃它们?”关若云不忍地问。
“是呀,寨子里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来捞鱼的。如果真有人病得厉害,寨子里就会召开‘苏布士’投白石子,只有白石子够多才能来捞。”尔玛卓娜说,“可是,外面的人就不是这样了,外面的人就像豺狗子一样残忍。”
“那外面的人跑来捞神鱼怎么办?”关若云担心起来。
“没有用的,神鱼是有灵性的,坏人捞不走。前些年,外面遭了大灾,有的人快饿死了,就让人搀着扶着来捞鱼吃。他们不懂得拜鹅巴巴西,他们就那样用手捞,他们也捞到了鱼。他们吃了一口鱼以后,马上就活过来了,马上就胖起来了,就结结实实了。他们这才知道这真的是鹅巴巴西的神鱼,他们就舍不得一人吃一条鱼了,他们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分吃一条鱼,每个人才吃一小口。就是只吃一小口,他们也马上就活过来了,马上就胖起来了,马上就变得结结实实了。
而且他们惊奇地发现,他们捞出来一条鱼,水里就生出来一条鱼,不论他们捞出来多少,水里永远都是十八条鱼。他们都是善良的好人,既就是他们发现了神鱼的秘密,他们也不舍得多捞,他们还是很多人分吃一条鱼,还是每人一小口。他们下山以后,怀着感激的心情,把钵盂峰上神鱼的故事带到了他们走过的地方。”
“哎呀,千万不要让坏人知道啊。”关若云更加担心起来。
“坏人知道了。”
“哎呀!那怎么办?”关若云叫了起来。
尔玛卓娜没有关若云那么紧张,她继续讲她的故事:“坏人们贪婪地来了,他们带着欲望,带着渔网来了。他们的汽车停在峪口外面的公路上,公路上停了一长串汽车,汽车上插着写着字的旗子。
他们成群结队地往山上爬,就像吐着毒信的长虫,他们爬过的路上长满了毒蘑菇。钵盂石下面没有了鲜花,连青草都干黄了。他们争先恐后地爬上了钵盂石,爬上钵盂石后,他们愣住了:钵盂石里没有一滴水,钵盂石上的洼陷里积满了尘土,就像从来就没有过水一样。”
“后来呢?”关若云问。
“后来他们就走了呀。”尔玛卓娜喝一口酒吃一口粑粑说。
“我是说,钵盂石上的鱼后来怎么样了。”
“坏人走了以后,水又冒出来了,鱼又在水里游了呗,还是十八条,还是九条金色的,九条红色的,就跟现在一样。”
“来,为神鱼干一杯。”关若云举起酒杯。
“好,为神鱼干杯。”尔玛卓娜也举起杯。
一壶酒喝完,她们已经醉得浑身燥热,忘乎所以了。尔玛卓娜从腰上解下羌笛吹起了“拉索”(山歌),一边吹一边跳起“沙朗(喜庆舞蹈)。关若云也吹起了她的鹿角号,这一次她没有吹悲悲切切的《松花江上》,她跟尔玛卓娜一块吹“拉索”,羌笛清脆高亢,鹿角号低吟浅唱,在周围环境的衬托下别具一种优美清新。她和尔玛卓娜一起跳“沙朗”,她们的歌舞引来了桂树林里的鸟儿,鸟儿们在她们头顶飞旋啼鸣,她们的歌舞引来了百花坡上的蝴蝶,蝴蝶围绕在她们身前身后,让她们置身于一片五彩缤纷之中,水里的神鱼游过来撒欢,一对一对蹿出水面,在空中扭摆出“拉索”的旋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