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人都是穷人,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要求她们当个淑女呢?
老管家说:“她们待在家里,男人就能在外面安心做事,他们就能做得更好。”
池晏:“那这个男人就必须做两个人的事。”
老管家咋舌:“为什么?”
池晏:“因为他的女人不做事啊。”
老管家:“他的女人在家里做事!”
池晏:“你刚刚说了,女人在家里做事是为了让男人能更安心的干活,所以这个男人必须能为我创造更多价值,至少他要一个人做到他自己和他女人的活。”
老管家忽然说不出话了。
池晏接着说:“如果他的妻子不出门做事,而他又只能做一个人的工作,那他的妻子是不是像个隐形人?她还存在吗?”
老管家:“她是个活人,怎么会不存在?”
池晏叹了口气:“我是说价值,她作为人的价值。”
老管家眨眨眼,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池晏认真说:“你要跳出来。”
老管家:“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池晏:“你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
老管家傻眼了,他当了几十年的男人,一下让他不把自己当男人,有点困难。
池晏眨眨眼,想了想,继续说:“你把自己当成农场主,男人和女人都是牛羊,每一头牛都能拉地干活,每一只羊都能产羊毛,你可以因此挣到不少钱,现在有人告诉你,羊不该产羊毛,而应该守着牛,这样一头牛就能干两头牛的活,你是什么感觉?”
老管家不假思索:“羊为什么要守着牛?一头牛怎么可能干两头牛的活?牛要累死。”
池晏笑:“对啊,女人为什么要守着男人?”
老管家恍然大悟!
对啊!对陛下来说,这个国家就是个农场,每个人都是里面的牛羊。
在陛下眼里,他们都是一样的,是不分男女的。
既然他们是一样的,那陛下当然不会为男人考虑太多,因为这样女人就不能干活了。
女人不干活,陛下能得到就少。
斯德丁的女人干活,所以斯德丁才那么富裕。
光靠男人……现在有多少男人?
老管家承认了自己的狭隘,认真地说:“我老了,陛下才是真王。”
池晏摆摆手:“你快写吧,写好了让我看,看看还要加什么,减什么。”
这两部法编撰的很艰难,池晏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耗在了这上面,老管家也终于认同,并且在思想上已经迅速且高度向池晏靠拢了,以前老管家不能理解的想法,现在他都能理解了!因为理解,他才知道以前的自己多么愚蠢。
为什么陛下不分平民和奴隶?因为平民和奴隶都是陛下的财产,虽然可能是银币和铜币的区别,但银币和铜币都是钱,本质是没有区别的。
男人女人更是这样。
他是一切的主人,那么除他之外,其他人都一样。
并且老管家还用他聪明的老脑瓜思考了一会儿,认为只有王是高贵的,其他人都是低贱的,低贱的人不分三六九等。
至于他自己,那也是低贱的,只是因为他在王身边,所以也高贵了那么一点点。
这两部法典的初稿写了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克莱斯特几乎打下了南边所有的城市,这些城市的领主都被捆来了。
现在克莱斯特已经带着军队在返程的路上,明年再去打北边。
而池晏也已经开始培养官员了。
杜鲁就是其中一个。
杜鲁是一位男爵的小儿子,但不幸的是,他刚出生,男爵就死了。
而他的母亲,只是男爵的情人,还是男爵夫人的贴身女仆,不过得益于他母亲的聪明,所以男爵夫人在继承了丈夫的财产后并不介意养着他,甚至送他去读书。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母亲和男爵夫人一起合谋害死了他从未见过的父亲。
后来,夫人身边发了一些事,就带着一家人来到了圣城,他们住在城里最好的地方,住着豪华的大房子。
他的母亲又找了情人。
有时候他的母亲还会在喝酒之后跟他吹嘘自己有多聪明。
“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去讨好男人。”她说起这个总是洋洋得意,“当年就是因为我聪明,知道讨好夫人,我们母子俩才有今天。”
“男人总能找到更美,更年轻的女人,一旦他们对你失去兴趣,你就什么都不是,连一枚铜币都得不到。”
“但我讨好夫人,夫人为了对付其他女人,或者是丈夫,就会对我好一些,时间长了,夫人就会信任我。”
杜鲁无法理解母亲,他虽然从未见过父亲的面,但他认为父亲是个可怜的男人,他的妻子和情人都不爱他,甚至合谋害死了他,用他的财产过着富足的生活。
他甚至觉得母亲和夫人是可耻的,作为女人,她们应该受到唾弃。
但很快,他就没有这种想法了。
因为他成为一个“官”,如果“街道处”的负责人也叫“官”的话。
这是陛下新建的行政单位,基本上城里认字的,都能在这里当“官”。
他们每天要做的事都很杂乱,还经常有人悄悄来考察,如果他们的态度太差,或者殴打侮辱平民,他们就要受罚。
这个受罚是很见不得人的——他们要在区域开会的时候,上台检讨自己做错了什么。
对于曾经是贵族的他们来说,这是世上最残忍的刑法。
杜鲁一开始以为街道处嘛,应该就跟管事没有区别,平时也没什么事做,就是清点一下人数,统计一下上面让他们统计的东西,有什么事再去跟平民通知一声之类的。
当了街道处的“官”之后,他才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条街上发生的所有事都要找他们。
哪怕是另一条街的人在这条街丢了一个铜币,他们都要管。
虽然肯定是找不到了,但他们要先去找,然后再回来登记,表明某年某月某日,上午还是下午还是晚上,一位叫什么名字的男人或者女人丢了什么东西。
斗殴他们也要管,除了人命更要管。
总之是大事要管,小事更要管。
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但也因为这个,杜鲁了解了很多,他终于知道平民是什么样的人了!
在没有当“官”之前,他总是跟在母亲身边,后来被送去圣院读书,也是每天跟着一群自命清高的圣徒。
后来圣院没了,他又回了家,因为年龄大了,男爵夫人开始带他出席很多场合。
这当然少不了他母亲的运作,毕竟男爵夫人跟他——那是完全没关系的人。
妻子不必管丈夫的私生子女,这是贵族夫人们的共识,在这一方面她们很团结,不仅自己不管,也不许别的贵族夫人管,不然一个人的一时善心,很可能让她们所有人都不得不对私生子女负起责任来。
但男爵夫人的情况不一样,她丈夫死了,所以可以随心所欲。
他跟平民一直是割裂开的,他一直觉得平民都是低俗的,他们没有受过教育,没有信仰,不认识字,人生只知道吃喝拉撒和繁衍。
对,他认为平民的婚姻,只是为了繁衍,只有贵族才有“爱”。
爱情是高贵的,低贱的平民不配拥有。
可当他真正接触了平民,他才发现,平民跟他的母亲没什么区别,甚至跟男爵夫人也没什么区别。
跟他也没什么区别。
比如住在他管辖的街道尽头的老婆婆,她会在他经过时给他扔一把花,因为她说她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漂亮的小伙子,但她当时害羞,摘了花却不敢送给他,后来他跟另一个女孩结婚了,老婆婆有时候会犯傻,把杜鲁当成自己曾经心爱的人。
最开始,杜鲁还会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时间长了以后,竟然觉得这个老婆婆很可怜。
以前他觉得面目丑陋,瘦骨嶙峋的下等人,各有各的可怜。
但他们也都是人,有喜怒哀乐,有好有坏,有懒惰的也有勤奋的。
他的同事,有的跟他一样,经过了数次挣扎后接受了这样一个职位。
而有一些,则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这个曾经的贵族少爷,现在竟然要为低贱平民的做事。
这些骄傲的贵族少爷,有些现在已经变成了平民,有些被父母狠狠教训了一顿,关在了家里。
杜鲁坚持了下来,在他成为街道处“官员”的第三个月,他接到了通知——
领主大人要见他们。
传信的时候是个年轻很轻的男仆,大概十三四岁,他笑得很灿烂,一笑还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对杜鲁说:“陛下似乎是要给南边的十几座大城挑市长。”
杜鲁:“市长是什么?”
男仆:“就跟以前的领主差不多吧!”
杜鲁又惊又喜,同时还很害怕——他惊喜的是,自己不用一辈子做街道处的官。
但害怕的是,街道处的官犯了错,基本上只用念检讨。
那一座大城的领主犯了错,会有什么样的惩罚?
杜鲁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
他真的想当官吗?
他为什么要当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