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第二件呢?”宋婉宁追问。
“第二件,自然是分尸。”
许是想到自己的手段,刘安微微垂首,声音也变得轻缓起来:“我很清楚,只要张花的尸体被人发现,我娘必死无疑。所以我要把张花的尸体毁掉,然后谎称她失踪。我想,那般即便张阎王怀疑,没有直接证据,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绣花鞋是你分尸前还是分尸后给张花穿上的?”宋婉宁再问。
“分尸前!”
“你为什么要给她穿鞋?”
“那样的张花虽然很恶心,我当时心里也很害怕,但好歹我与她同床共枕了四年,如何能忍心让她光着脚上奈何桥?
所以,我犹豫再三,先把绣花鞋给张花穿上,然后才从床底下摸出那把旧柴刀,将张花的头颅砍了下来。”
“那把柴刀?”宋婉宁迟疑一下,问:“一直都放在柴房的床底下吗?”
“不是!”
像是想起了什么,刘安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眼眸中溢满温情:“子敬还那么小,即便乖巧懂事,他也仅有三岁。万一他找到柴刀,拿出去玩儿不慎伤人伤己怎么办?
所以,柴刀平素都挂在墙上,很高,即便子敬搬了小凳也够不到。”
“你儿子刘子敬经常跑去柴房玩耍吗?”
这句话显然问到了刘安的痛处,默了默,他才沉声道:“对!子敬很喜欢我娘,时时刻刻都要黏着我娘。若不是张花教唆,子敬怎么可能欺负我娘?”
“嗯!”宋婉宁点点头,转移话题:“既然你最初分尸的目的仅仅是想把张花的尸体毁掉,那你为何最终却选择了抛尸,并且故意留下那么多线索呢?”
“宋姑娘可见过张阎王?”刘安不答反问。
“见过!实不相瞒,这份夏桑的口供,乃是今日我和慕老爷专程跑去张府审讯夏桑得来的。过程颇为波折,我们没少被张阎王刁难。”
“既如此,宋姑娘还不明白我的苦衷吗?”
见宋婉宁沉默不语,瞧着他的双眸却充满同情,刘安叹了口气:“宋姑娘已经洞悉我全部想法了吧?
没错,我不将张花彻底碎尸,又设计抛尸假象,不仅仅是想把衙门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替我娘顶罪,我还有些心疼张花。
您说我虚伪做作也好,说我屡教不改,天生就是受虐的贱命也罢。在我眼里,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张花与我夫妻多年,即便没有感情,我们之间也还存在着一份亲情。更遑论人死为大,与性命相比,过往种种还有什么可计较?
我终是心怀愧疚,所以,不想让张花孤零零一人下地狱,我想……陪着她。”
言罢,刘安闭上嘴巴,再不做声。
宋婉宁等了好一阵,见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皱眉:“刘安,人死如灯灭。虽然张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但她购买砒霜企图毒杀你母亲乃是事实,老鼠药显然也是她从你娘那儿偷来的。只是她没想到报应不爽,最后竟会阴差阳错地把她自己毒死。所以,你和你娘都不欠张花什么,更不欠张府什么,你又何苦到了现在还试图给张花留下最后一块遮羞布?”
“宋姑娘的话我不懂!”
“是不懂还是不想懂?”宋婉宁的声音猛地一沉:“刘安,你是个聪明人,我能想到的,你势必也都想过。为了救母,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能做出分尸抛尸这么出格的事情。难道你会想不到,倘若你去给张花偿命,你娘还有子敬迟早也是死路一条吗?你把张花当做妻子,她未必将你当成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