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人房的院子,慕鸿宇抬手在张阎王面前一挡:“张兄?子敬小少爷那屋子实在太阴、太冷,又有些不通风。不如张兄陪我在这院子里赏赏秋景,让宋仵作陪刘先生进去替子敬小少爷收拾衣物可好?”
张阎王原本心里打鼓,生怕刘安出什么幺蛾子,打定主意要亲眼看着刘安带刘子敬走。可慕鸿宇发话,他不好拒绝。转念一想,自己就在院子里守着,即便慕鸿宇武功盖世,府中潜藏着的那数百名死士亦非摆设。而刘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宋婉宁还是个不能走路的残废,便是刘子敬的衣物整理起来十分麻烦,估摸着这不会武功的俩人进去也翻不起大浪。如此,还不如答应下来讨了这个人情,遂,爽快点头。
宋婉宁和慕鸿宇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刘安则冲张阎王拱拱手,若无其事推着宋婉宁走进了下人房。
刘子敬正在桌前练字。和前些日子宋婉宁与慕鸿宇看见的情形一模一样,他独自一人在屋内,身边并没有丫鬟婆子照应。依旧坐在高高的小板凳上,只着中衣中裤,一双没穿袜子的小脚丫冻得通红。
该死!宋婉宁目光一凛。
张阎王果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日满口答应要善待小子敬,却依然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想到若是这般从秋天到冬天都将小子敬留在张府孩子可能会患病夭折,宋婉宁的心一阵阵揪痛。
正要开口,刘安已红着眼圈脱口唤道:“子敬?”
刘子敬正专心致志写字,突听有人唤他,怔了下。继而倏地抬头,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睛。
待瞧清楚门口站着的人真的是爹爹,刘子敬连手里的毛笔都来不及丢下,便“扑通”一下从高高的板凳上跳了下来。
他不过年仅三岁,这般跳下来直接摔了个狗吃屎,额头磕在坚硬的地面登时肿了个大包,嘴皮也磕破鲜血迸流。但他连哭都来不及,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光着脚丫冲了过来。
“爹爹!”扑进刘安怀里,终是憋不住,刘子敬“哇”地大哭起来:“姐姐果然没有骗我,果然子敬乖乖练字、乖乖听话爹爹就会来看我。
爹爹……爹爹是不是瞧我一眼就要走?爹爹能不能今晚不走?爹爹能不能陪子敬一晚?子敬想和爹爹一起睡!”
刘安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扯开衣襟,他把孩子紧紧裹在自己怀里,不停亲吻刘子敬流血的嘴唇:“对不起儿子,是爹爹不好,都是爹爹的错。爹爹不是来看你一眼就走,爹爹是来接你的,爹爹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
刘子敬高兴的蹦起来:“爹爹,是真的吗?”
“真的,爹爹答应你,以后不论怎么样,咱们父子都在一起。”刘安的眼泪都流出来,“脑袋还痛不痛了?”
刘子敬高兴地说道:“不疼,和爹爹在一起,天天磕破嘴皮,摔个大包子敬也不哭。”说着话,刘子敬还伸出自己冻得红扑扑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去给刘安擦眼泪。
宋婉宁本来还想劝刘安将刘子敬放下,先帮忙寻找紫阳真人留下的书信。可是,看着这对悲情的父子,她根本不知要如何开口。
强行将在眼眶中打转转的泪水憋回去,她往刘安手里塞了盒药膏,低声交代:“抹在小子敬嘴唇上,额头上也擦一点,用手揉匀,待明日便没事了。”说罢,转动椅子车轮,兀自巡视检查整间屋子。
宋婉宁心里清楚,紫阳真人既然敢把那么重要的书信藏在刘子敬的屋子里,势必是个极其隐蔽之处。这里虽然只是下人房,家具摆设也不多,但要一砖一瓦地仔细寻找却也不易。而眼下张阎王就在院子里,一墙之隔,随时都可能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