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一定是漂亮之人?”
“老将军可有孩子?”宋婉宁突然问。
“当然有!老夫膝下三子两女。”
“如此儿女成群,定有极为出色的吧?”
眸底滑过一抹柔光,宋婉宁放目远眺:“能让父母感到骄傲的孩子,大多都是优秀的。但能先入为主,被街坊邻居从小称赞到大的,一定是相貌极其出众的漂亮孩子。而越是这样的孩子,父母便愈发想尽全力将他打扮得更漂亮、更体面一些。”
……
宋婉宁接着说道:“一个不识字,性格粗俗的人,不会这么挑剔,纸人上面目清晰,只有那些学过画的人,才能做到,而这么心思细腻,又识字的人,怎么能不突出呢?”
知道宋婉宁故意转移话题,黄国安也不戳穿,他的脑海中已成功浮现出九具纸人的脸。果真如宋婉宁所言,倘若忽略掉泣血双眸和嘴里的朱砂,纸人的眉目画得堪称精致,黄国安甚至记得每具纸人的眼睫都清晰可辨。这绝非首次握笔的初学者能达到的境界。
见黄国安听得入迷,宋婉宁继续道:“当然,这些只是我的个人经验和揣测。真正的证据,乃是我说出这些推论时,钱老板的表情和肢体变化。所以,我能肯定,矿工中当真有这样一位如玉美少年。”
“啊?”黄国安一怔:“你勘察现场分析案情的同时,不但关注着我和慕大人的一言一行,居然还能观察钱富贵的举动?婉宁?你……你……你竟一心三用?”
“雕虫小技而已!”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宋婉宁眼眶微热。
断案破案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放过任何一个已发生和正在发生的细节,乃是师父余仵作的毕生绝学。当初她年纪小贪玩儿,哪里做得到一心几用?为此没少挨师父的板子,怨怼师父。然现如今,便是想让师父用板子打她手心,都是奢望。
“婉宁?你没事儿吧?”看出宋婉宁情绪不对,黄国安拍拍她的头。
“没事儿!”敛了情绪,宋婉宁微微有些迟疑:“其实,我今日的关注点不是这少年。”
“可是那对失踪的貔貅?”黄国安一拍大腿:“你方才说嫌犯一次两次挑衅,第一次指的可是貔貅?”
“对!第一次挑衅确实有关貔貅。但我说的关注点,亦不是这个。”
“那是……”
黄国安才问出口,眼前人影一闪:“婉宁可是怀疑这是一起案中案?”
“嗯?”
但见来人是慕鸿宇,宋婉宁眼睛一亮:“慕大人指什么?”
“九具泣血纸人,八具面中而跪,一具平躺仰卧。我很好奇,他们在做甚?”
慕鸿宇不答反问,却让宋婉宁听得心惊肉跳。
没错,这才是她今日最为纠结的问题。
九具纸人的出现绝非偶然,而嫌犯将它们扎成这幅形态,又故意摆放成这种姿势,绝不是故弄玄虚。那场面的仪式感太浓郁,总让宋婉宁不由自主想起祭奠。可若是祭奠,他们在祭奠谁?祭奠乃是神圣又悲痛的事,为何纸人个个眼眸泣血、怨气冲天?又为何非要跑到钱府大门口来祭奠?
还有,为何不多不少偏偏是九具纸人?在这些纸人的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四目相对,宋婉宁和慕鸿宇彼此都能读懂对方眼底深藏的隐忧。但,俩人却默契地都没有再说话。
黄国安听了个云山雾罩,急得抓耳挠腮。但他上回与衙门合作便洞悉了慕鸿宇与宋婉宁的脾气,即便他是戍边大将军,这对年轻人也不会轻易将案情的关键点告诉他一个外人。
纠结半响,终于放弃:“你们俩可要回衙门?要不,老夫请你们去茶馆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