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你爹治病,当年还是弱冠少年的你子承父业,也去了钱家矿区当矿工。那时候你小小年纪难辨善恶,一心只想着赚钱给你爹治病,所以在一次开采到珍贵矿石时动了贪念。但你的行为很快被识破,钱家矿主打断你一条腿,将你撵出了矿区。”
“好在你有些小聪明和小手艺,又遇到心地善良的铁娘,这才有了妻儿在侧的生活。问题是我乾巳王朝这十五年来发生过瘟灾、水灾、旱灾等等天灾,便是京城百姓,亦过得贫困潦倒。”
“而朝廷又几次增加赋税,这对于你们一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你们好不容易撑到儿子铁生长大,你爹的病情却恶化了。万般无奈之下,铁生主动挑起养家糊口的重担,跑去钱家矿区当了一名矿工。”
停顿一下,宋婉宁话锋忽转:“然,去年十月初钱家矿区突然发生坍塌,你儿子便再也没有回来。你们夫妻俩之所以舍不得逃离,便是因为牵挂铁生的下落。事情经过可是我说的这样?
“没错没错!”铁头激动得仿佛看见了菩萨:“姑娘,你简直跟亲身经历过一样。那你可否告诉我们,铁生他,究竟是不是被钱家藏起来了?”
“我不知道!”宋婉宁如实回答:“不过,我可以向你们夫妻承诺,大理寺和京畿卫戍会竭尽全力帮你们寻找。活要见人,死必见尸。”
这答案虽不尽人意,但已是雪中送炭,铁头和铁娘纳头在地重重一磕:“如此,便是现在就将我们夫妻俩下大狱,我们也无憾了!”
“下大狱的事儿先不急。”宋婉宁将二人搀扶起来:“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你们要好好操持你爹的后事。三日之后,你们夫妻俩自己来大理寺投案自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犯了法就必须受到制裁,不过,我和黄老将军会酌情为你们争取将功赎罪的机会。”
“谢谢!”铁头和铁娘满脸感激。
“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务必如实回答。”
“诺!”铁头夫妇异口同声:“姑娘但问无妨。”
“好!”宋婉宁点点头:“我想知道,去岁与铁生一起遇难的矿工,你们可认得几个?”
“一个也不认识!”
“怎会一个也不认识?”宋婉宁追问:“即便钱家矿区管理严格,但同在一个矿洞采矿的矿工们,彼此之间也该说过话吧?”
“那是自然,但铁生自从去了矿区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与谁认识,我和他娘又怎会知道?”
答案虽是一早就预料到的,但被铁头如此直剌剌地说出来,宋婉宁还是微微一愣。
眉头皱得愈发紧,她再问:“那铁生失踪,你们又并未拿到抚恤银,就没去钱府讨公道?”
“怎么可能没去?”不说还好,一提这个,铁头整个人都变得狂躁起来。一把扯开衣领,他将自己瘦弱的胸膛露出来。
只见,在他身上,纵横交错的全是伤疤,单宋婉宁肉眼可辨的便有十几处刀伤和鞭伤。
黄国安是个暴脾气,眼睛立时红了:“这些为富不仁的畜生,钱富贵可是叫人打你了?”
“能不打吗?”铁头苦笑:“我还算好的,至少捡了条命。有位老妇儿子死于矿难上门去讨说法,当时就被钱府下人打破了头。听说抬回家不到两日,便一命呜呼了。”
“死了儿子的老妇?老妇?啊!”黄国安猛地一拍大腿:“婉宁,会不会是?”
“嗯!”宋婉宁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再问:“只你和那老妇二人上门去闹了吗?还有没有其他人?”
“有!矿难发生后足足过了两个月,钱府才张贴出受难矿工名单。整整三天,上门去讨说法的人络绎不绝,但无一例外皆被钱府打了出来。当时哭声连天,都说钱府乃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