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嘘唏不已,宋婉宁问:“管家?你能否告诉我,当日你说去岁发生矿难后,皇上曾拨发了十万两赈灾银,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这件事不用管家证实,我知道!”宋洁忠突然接口:“确实有这么回事儿,只是当时正值户部出事,皇上的心思全都在红叶山庄上,故,钱富贵一说由钱家自行替朝廷垫付十万两白银,皇上便答应了。”
“垫付?”宋婉宁吃了一惊:“这笔银子不是户部拨出的吗?”
“当然不是!”宋洁忠嗤笑:“户部哪有这么多钱?再说那场矿难虽死亡两人,受伤一百多名矿工,却并非什么大型矿难,皇上都不许工部外传,怎么可能拨那么多银子赈灾?横竖钱家自己愿意垫付,别说十万两,便是一百万两,皇上也不会反对!”
宋婉宁脱口道:“皇上就不怕钱富贵偷奸耍诈,以赈灾银的明目,将开采出来的矿石私卖来公饱私囊?”
“私卖矿石?你也太小瞧皇上了。那矿区戒备森严,普通人想进去都难,钱富贵如何将大量矿石运出来私卖?”
“倘若那么容易,管家只管经常去矿区看他儿子便好,又怎会被钱家挟持,父子分离?再说,皇上登基改国号乾巳之前钱家就是皇商,倘若连这点信誉都没有,钱府要如何屹立不倒?”
“大约觉得这话有些言过其实,宋洁忠又补充:“我对你们这起案子知之甚少,听你们方才的话,似乎去岁钱家矿区不光发生了矿难,还曾被人盗走过大量朱砂矿。”
“此事固然乃钱富贵疏忽导致,我们却不该因此怀疑钱家矿区的戒备程度。若是人人都可以从矿区随便偷盗矿石,钱富贵岂会一边苦苦隐瞒,另一边又不择手段追查呢?”
……
宋婉宁只是看慕鸿宇几人为了完成今回在为了第九十九号矿洞,做的交易所付出的代价,就清楚宋洁忠所说的并非是假话,若换做是普通人,定然无法转入钱家矿区,就不必再提盗取矿石此事,想来,那钱家矿区中也不知埋藏着多少乾巳帝布下的奸细。
再者,这事关皇家颜面问题,事情更是错综复杂,若去掀开一层那必然会扯上另一层纱,这也便理解了,乾巳帝配合钱富贵敷衍了事。
迟疑一下,宋婉宁再问:“那,钱家真的垫付了十万两白银吗?”
“怎么可能?”宋洁忠都要被她的话逗笑了:“所谓的十万两不过是个噱头,钱富贵能掏出来几千两就不错了,岂会有十万两?有此一说,无非是为了大家脸上都好看罢了。”
宋婉宁恍然。
竟是这样的!
其实说白了,就是挂羊头卖狗肉。乾巳帝压根没心思理睬那场矿难,也不会自掏腰包,但不管又说不过去,刚巧瞌睡碰到热枕头,钱富贵自动送上门来,乾巳帝便顺水推舟地应允下来,同时往自己脸上贴贴金。
至于钱富贵究竟花了多少钱乾巳帝不会去问,倒是明面儿上说得越多,也越好听。
难怪工部户部都不配合,难怪铁头一家没领到半点抚恤银,说到底,这十万两子虚乌有的抚恤银都是乾巳帝理亏,而若非宋洁忠指点迷津,只怕这件事在宋婉宁心中,永远都会是个谜。
黄国安虽远离朝堂,却也知其中利害。挑挑眉,他皮笑肉不笑道:“宋老头,你平素惜字如金,胆小得像只老鼠,今晚怎地将皇上老底都露给我们?你可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能打什么鬼主意?”宋洁忠狠狠瞪黄国安一眼。旋即,又苦笑:“我和婉宁虽不亲厚,但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她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