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管家回应,她又道:“因为,我们相信人性本善;因为,你和当初的刘王氏一样,外表实在太具备欺骗性了;因为,你们都是心中有爱的老人;也因为,你每每给我们的提示,都能让我们发现新线索,将案情更深一步推进下去。
正是因为这么多原因,我和慕大人明明最早怀疑你,却在无知无觉中对你产生了依赖。只可惜,你最终却辜负了我们的依赖。”
这句“你最终却辜负了我们的依赖”如同狠狠抽了管家一个大嘴巴,让他面露羞愧,不敢对视宋婉宁的眼睛。
知道时机已成熟,宋婉宁终于问:“事到如今,你还不愿告诉我们,钱老板被你藏在何处吗?”
“我……”管家的嘴唇哆嗦了几下,艰难地说:“你如此神机妙算,倘若真的想救那畜生,又何苦跟我絮絮叨叨这半天?难道你就不怕拖时间久了,他会死吗?”
“我怕!”宋婉宁字字玑珠:“但是在我眼里,你的命,和钱老板的命一样值钱。”
这话彻底让管家呆住。怔怔地瞧着宋婉宁,他的眼角滚落大颗大颗浑浊的泪珠。片刻后,终于一步步走向宋婉宁。
待快走到宋婉宁面前时,他才道:“宋仵作,你果真是个妙手仁心的好人。宋仵作说得对,我没资格诅咒你,也不应该诅咒你。”
宋婉宁心头猛地一跳,伸手便要拉管家。
只可惜太迟了。
管家像是知道她会有此一举,脚步未停便猛转了方向,竟借助惯性,勾头狠狠往棺椁上撞去。那棺椁棱角尖锐、沉重如石,管家又撞得角度刁钻,太阳穴登时被撞得凹陷下去,鲜血汩汩地往外冒,眼看已不能活。
宋婉宁和东方泽同时扑上去,宋婉宁尚未开口,东方泽已掏出止血药麻利地洒在伤口上。然,无济于事。管家乃是抱了必死之心,血根本止不住。
宋婉宁气得额头青筋乱跳。
想当初,慕鸿宇和她已然拿捏住夏桑的软肋,夏桑却在他们面前堂而皇之撞案身亡。眼下,钱府管家怎地又是这般德性?难不成,这起案子真的要走张花一案的老路?便是每位重要人证的死法,都得一模一样吗?
用力摁住管家的伤口,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你告诉我,钱富贵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管家,就算这是笔交易,冲着我苦口婆心为你争取最后一线生机的份儿上,你是不是也该配合配合我?”
“我求求你不要死,你也不能死,你儿子还在等着你。万一哪天他回来找不到你,当如何?”
管家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但他显然听见了宋婉宁咬牙切齿的愤怒和抱怨,亦听见宋婉宁最后的安慰和哀求。艰难地勾了下唇角,他的嘴唇开始蠕动,很轻,很慢,却固执又坚定。
宋婉宁忙将耳朵凑上前,却听管家断断续续道:“谢……谢你。倘……倘若有朝一日,你能……找……找到我那苦命的儿……子,可否……可否替我……好好……安葬他……”
“安葬他”三个字才出口,管家身子一僵,永远停止了呼吸。
看着这位面带笑容却死不瞑目的老人,宋婉宁心中说不出的憋屈酸涩。
见她双目赤红,宋洁忠于心不忍地想要扶她:“婉宁,你已然给了他机会,甚至为他铺设了一条生路。但他不识好歹依旧选择放弃,那是他糊涂,怨不得你。”
“不!”宋婉宁鼻子一酸,推开宋洁忠,她伸手为管家合上眼睛:“并非他糊涂,而是他恨毒了钱家,他要钱富贵死,便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为何?”钱夫人突然幽幽开口:“他为何要恨我们钱家?我们老爷待他不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