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这样的念头,东方泽索性一鼓作气地刨根问底,却实在没料到,宋婉宁原本清澈纯净的盈盈水眸,竟在顷刻间向他投来陌生冷寒的目光,深邃复杂到令他纠结害怕。
心头一沉,他脱口唤道:“婉宁,你……”
“走吧!”打断东方泽,宋婉宁直接迈上石阶:“我们也该回去了,若一直拖着宋丞相和御林军,慕大人要怎么办?”
这便是明摆着不愿深谈,东方泽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擂了几拳,痛得有些承受不住,但,终是没有继续再问……
正如宋婉宁所料,他们才将钱富贵和物证带回大理寺,慕鸿宇就回来了。
慕鸿宇的眉宇间虽隐着疲惫,但显然乾巳帝并未为难他。而见到宋婉宁和黄国安,慕鸿宇的第一句话便是:“钱富贵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吗?”
心知宋洁忠回宫复命已将情况大致告诉慕鸿宇,宋婉宁领着慕鸿宇去临时充当治疗室的耳房探视钱富贵。
彼时,东方泽正在榻前给钱富贵喂药,瞧见他,慕鸿宇脚步一顿,面色登时变得铁青:“婉宁、老将军,我们还是回大厅说话吧?”
“东方太医是自己人。”黄国安大咧咧地拍了下慕鸿宇的肩。
“自己人?”慕鸿宇蹙眉:“老将军何出此言?”
“嘿嘿!老夫天一亮就打算进宫请旨,让皇上准许东方太医来协助我们破……”
“胡闹!”慕鸿宇的声音猛地拔高:“老将军掺和到这起案子里已不合规矩,东方太医岂能再搅进来?大理寺又不是菜市口,谁心血来潮都能跑来当几天神断?”
“哎……你这话说的。”黄国安也恼了:“你是没瞧见东方太医今日的表现,他验尸的手法不比婉宁差,而且……”
“那又如何?会验尸就能来大理寺破案吗?简直乱弹琴!”慕鸿宇的语气又冷又硬。
黄国安喉头一噎:“你……”
“慕大人所言极是!”东方泽突然打断黄国安的话。他神情自然,态度不卑不亢:“大理寺破案乃是机密,闲杂人等不宜过多干预。既然慕大人已经回来了,那东方泽便先行一步,告辞!”话毕,冲慕鸿宇等人行了个礼,潇洒离去。
待再听不到东方泽的脚步声,黄国安才怒火冲天地转向慕鸿宇:“小兔崽子,你什么意思啊?老夫也不是你们大理寺的人,是不是也在多管闲事?”
“本来就是!”慕鸿宇冷声应道。
眼瞅他还要继续火上浇油,宋婉宁忙递过去一个眼神制止他说话。
看向黄国安,她轻叹:“老将军息怒,慕大人是对的。”
“你……你们……”
“您老先别急啊!”但见黄国安的脸都绿了,宋婉宁伸手帮他顺气:“老将军且想想,东方太医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医,可本案的三名嫌犯却都是亡命之徒。万一东方太医涉案太深,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要知道,东方太医虽惊才艳艳,但他并非仵作出身。横竖验尸那一套我一人足矣,何需他再来涉险?”
“还有,东方太医乃是太医院翘楚,太后和后宫妃嫔们请平安脉哪里离得了他?您让他来跟着我们天天给死人验尸,那不是毁人前程吗?”
“再说,朝廷既设立了刑部、户部、大理寺、太医院等,便是专门将职责分开,要求各司其职,哪有这般在其位不谋其政,专跑去抢别人饭碗的道理?”
“您老在京畿卫戍和大理寺帮忙已然名不正言不顺,若不是皇上爱才体恤,哪有您这般随心所欲?可若人人都我行我素,咱们乾巳王朝岂不乱了套?如果再被有心之人弹劾诟病,在朝堂上引发党派之争,您让东方太医如何自处?”
黄国安只以为慕鸿宇在妒忌吃醋,哪里会想到这些?眼见慕鸿宇眸中皆是郁卒和嫌弃,再思及自己近两个月来的所作所为,顿觉理亏:“当真如此?”
“慕大人什么秉性别人不知,您老也不知吗?”宋婉宁哭笑不得:“他若是那起子小心眼儿,岂会孤身闯入御书房为咱们争取时间?”
“咱们的目的乃是破案,至于谁来破,又有什么打紧?总不至于离了张屠户便要吃带毛猪,即便我们大理寺没有接手此案,那不还有刑部和京兆府吗?不管怎么排,都排不到太医院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