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小姐,你们来啦。”班纳特太太矜持有礼的欢迎卢卡斯家的孩子们。
等他们家的孩子与自家的女儿们站到一处,班纳特夫人心里就更得意了:她的女儿们果真是附近最标致的美人,别的姑娘们完全沦为陪衬啦。
简对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已经习惯了,但伊丽莎白却不太适应,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她生性低调有戒心。尤其客人里头有位派头十足的金小姐,她时不时的冒出两句不中听的酸话,叫伊丽莎白厌烦极了。若非朗博恩附近的邻居太少了,交际圈子极狭窄闭塞,她必定用犀利刻薄的话回击回去,叫这位自以为口齿伶俐的姑娘见识到什么才叫伶牙俐齿、刁钻古怪!
玛丽亚疯疯癫癫的,与比她小几岁的吉蒂和莉迪亚很合得来,但今天她没有凑到这两位小姐身边,反而跟玛丽亲亲热热的说起话来。她心里想,玛丽是班纳特家最好说话的姑娘,脸薄心软,全不像她妹妹们那么厉害,自己也许可以玩一玩她的风筝。
伊丽莎白本打算今天要好好给玛丽捯饬一下,以玛丽的底子,必定能惊艳全家。可没想到几只风筝就几乎引来所有的邻居们,只好把这计划暂缓。不过这也没什么,伊丽莎白准备明天邀请姐妹们一起去梅里顿购置些东西,有充足的准备后她必定能把玛丽打扮的更出色。
因为心里记挂着这件事,伊丽莎白不由得更关注玛丽。这么一看,就叫她发现了问题,玛丽确实不大会应付交际,她和别人几乎没有什么话题。
虽然她的学识几乎是这群小姐里的佼佼者,可这显然没什么大用处,玛丽不会找话题,应对也干巴巴的没有趣。吉蒂和莉迪亚身边围绕有许多的朋友,可玛丽那里,除了小姐们零星的礼貌问候,这么一会儿,只有卢卡斯家的玛丽亚凑了过去。
玛丽亚·卢卡斯可真是个小滑头,她看准了玛丽的心思,只亲热的说了些话就叫玛丽招架不住:好像不跟她分享自己心爱的玩具就对不起这番深情厚谊似的。
伊丽莎白挑挑眉,玛丽有多宝贝她的仙鹤风筝谁都看得出来,试飞的时候她宁愿把计划要买书的零用钱赔给吉蒂,也不愿用自己的风筝做实验。
眼看玛丽明明不愿,却仍快要忍痛割爱,伊丽莎白走出来笑着招呼妹妹:“玛丽,你在那里做什么,快请玛丽亚过来。”若叫卢卡斯家的二小姐如愿以偿,那姐妹们势必不好拒绝其他小姐亲手放风筝的要求,伊丽莎白并非吝啬,而是不愿玛丽招来两个小妹妹的埋怨不满。
玛丽松了一口气,忙跑到二姐身边。伊丽莎白给她理理头发,“线轴固定在那里很安全,这会儿的风力风向正好,不用老在那里盯着,你的风筝不会掉下来的。”
玛丽点点头,伊丽莎白有意的引她说话,故意提及一些趣闻,这些在泰晤士报上都有刊登。玛丽记忆力超群,她又爱读书,伊丽莎白赚钱之后为班纳特家订购的这些报纸她都有看过,简直不能更适合回答姑娘们的各种小问题。
“哦,玛丽,你知道的真多!”一位姑娘赞叹道。
玛丽的小脸都红扑扑的,她从没像此刻这样自信。随着聊的话越来越多,她发觉小姐们对那些知识道理毫不感兴趣,只对些新闻寻根究底。玛丽总能记住不同日期报纸上的小细节,稍稍在脑子里一想,就能把各种事件的前因后果叙述出来——为了吸引读者,报纸上这种无关紧要的新闻趣则总是描写的很有意思,这大大方便了玛丽,她可以直接照搬出来。
不一会儿,围在玛丽身边的小姐就多了起来,简才能脱身。
在伊丽莎白关注玛丽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记挂着她。那就是温柔细心的简。简一直把昨天莉齐和夏绿蒂的异常放在心上,在卢卡斯家的姑娘们来拜访时,就觉得这是个再好没有的机会。她决意要给两个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简宽心的认为,莉齐是个活泼聪明的姑娘,而夏绿蒂也温厚和善,她们只要有机会说开了,必然能亲密如初。
简叫女佣在庭院里摆上桌椅,等到小姐们对风筝的兴趣暂缓,适时的请她们坐下来说话。小姐们被玛丽说的那些新鲜事迷住了,都欣然的簇拥着她坐下来。
“莉齐,你为什么不请夏绿蒂去散散步呢?”简笑着说,暗地里向她示意。
伊丽莎白不忍辜负姐姐的好意,况且庭院里的座位的确不大够,于是只好邀请一直有些走神的卢卡斯小姐去湖边散步。
朗博恩的位置得天独厚,从后花园走出来,绕过树篱,就能看见那滩清澈的湖水。树篱隔绝了噪音,这里静谧极了,碧清的湖水倒映着蓝天,鹳鸟曲着一条红腿,悠闲的用长嘴巴梳理羽毛,看见人来也不理会。
“真美。”伊丽莎白感叹,美丽的景色总是让人放松,有利于人们敞开心扉。
“夏绿蒂,我很抱歉,我伤了你的心。”伊丽莎白看着那只鹳鸟,轻轻的说。
也许一开始她为了不让家人觉察出不同,急于逃离朗博恩时,是真的忘了这个好友。可在陶丽丝学院安顿下来之后,她不是没有想起来,但那时伊丽莎白已经不知道除了问候之外,该跟这位朋友说些什么了。于是在陶丽丝与新朋友们相处的愉快融洽时,在和朗博恩的亲人们感情逐渐升温厚重时,她刻意忽略了这位友人。伊丽莎白现在很清楚,她的冷淡必定使夏绿蒂伤心了——夏绿蒂在去年圣诞节的时候还特地问过自己是否会回来。
卢卡斯小姐很惊讶,她试图轻快的回应:“别这么说,莉齐,城里的生活不是那么好适应的,你很忙,我知道。”
可卢卡斯小姐的眼睛已经不受她自己控制而微微泛红了。
曾经伊丽莎白的确是她最珍视的朋友,与她交好不完全是因为卢卡斯夫人的教导,至少大部分不是。夏绿蒂真心认为伊丽莎白聪明伶俐,天性讨人喜欢,她为有这样一位密友而喜悦骄傲。
伊丽莎白叹口气,她觉察到朋友的委屈,她仍旧注视着别处,试图剖析自己:“夏绿蒂,走出去这里,到外面我才发现世界有多大,才明白我自己以前是多么浅薄无知,自高自大。我听到的、学到的,不再是‘我们生活的好坏全把握在父亲和丈夫手中,找一个体面的先生作丈夫是每位小姐最重要的事;而未来的婚姻生活是否美满幸福,靠的全是机遇’这种普遍认同的观念,我见到一些完全不同的小姐,自信勇敢,她们乐意为掌控命运而努力……”
“这给我带来很大的震撼,我觉得自己必须好好的思考未来的道路。我变了,夏绿蒂,我不确定你能否接受我的改变?我一边野心勃勃一边怯懦小心,我不愿意叫邻居们知道,不愿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我甚至不想结婚,你知道这有多惊世骇俗。”
“只要你见到我,读到我的信,我想我的改变一定瞒不过你,夏绿蒂,你是如此的了解原来的我。”伊丽莎白说,“我的想法、念头全变了,我甚至妄想影响我身边的人。”
“我的冷淡必然会使你伤心,这是我的错,无可辩解。”
“但夏绿蒂,如果我们有了努力的方向,可以赚很多的钱,你还会坚持你的观点吗?找一个体面的富有的丈夫,把一切都寄托到他身上?”
夏绿蒂怔了一会,才说:“为什么不呢?伊丽莎白,我不知道你遇见过多么了不起的小姐,也许她们的确做到了主宰自己的生活,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据我所知,就算是城里的小姐,那些真正的贵人们,她们的生活也是托赖于身份和财产给她们找到一个好丈夫,这样那些上等人们才能舒舒服服的继续享受荣耀。”
夏绿蒂觉得伊丽莎白太过理想化了,比她离开朗博恩前,还要天真莽撞。
她试图说服朋友现实一些,是的,夏绿蒂还把伊丽莎白当做朋友,所以不忍心看她一头撞进可预想的悲惨下场:“不结婚?靠你的一千英镑的财产,那你得到幸福的机会,必然不会大于我。亲爱的莉齐,你拥有一副好相貌,这是上帝的恩赐,千万不要辜负了。”
“我想是那所学校把你教坏了,莉齐!好的学校应该教导姑娘们修养,提高小姐们的价值,而不是使学生们生出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夏绿蒂强调:“像我们这样出身的姑娘,婚姻本就是最大的退路,和通往舒适生活的捷径。我和你,莉齐!非但没有财产,更不可能去做佣人或者女工那样的活计以取得报酬,我们完全没有别的路,如果我们不能嫁出去,那么未来的生活显见的一片黑暗!”
“婚姻就是等价交换,而我们最大的愿望应该是能攀上更好的丈夫。”卢卡斯小姐下结论说。
“你可千万别犯糊涂,莉齐,班纳特太太如果知道你不想结婚,她会晕倒的。”
“或许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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