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琦,这是禄恩,叫禄恩哥哥。”一个暮春的午后,父亲领着一个男孩来到她的面前。
“禄恩哥哥。”打量着那个瘦小的孩子,她并没觉得这个“哥哥”比自己高,但既然是父亲的话,她总是要听从的,扯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声音甜脆。
“哼。”可男孩儿却并不友善,冷哼一声,很凶的样子。
“文琦,带禄恩去玩吧。”这么没礼貌的行为,父亲也不生气,还很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向她吩咐。
她不喜欢这个禄恩哥哥,但是,父亲的话总是要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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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恩很凶,很霸道,老是欺负她,可不管父亲还是母亲,甚至是向来宠她的大哥,都只是护着禄恩,这让小小的文琦很恼火,决定讨厌他!
两个豆丁大的孩子针锋相对,其实是很好玩的事情,大人发现根本管不了,也就不管了。
结果,意外就那么发生了,禄恩和文琦抢玩具的时候,失手将文琦推倒,文琦的脑袋撞到了假山上,破相了。
二小姐破相了……
以后要怎么找婆家啊……
快别这么说,二小姐还小,或许长大了这疤就没了呢……
但愿如此,只求老天保佑……
文琦还很小,五六岁的年纪,但也知道破相意味着什么,伤口又疼,时常哭闹,待半个月后,揭开纱布,看到那可怖的疤痕,却反而安静了下来,一夜之间变了性子,只是再不理禄恩。
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禄恩,想要弥补,却没一点机会,文琦总是躲在屋里不出来,谁都不见。
终于有一天,天气很好,奶娘怕文琦再这样闷下去会生病,费尽了口舌,总算劝动了她去院里晒会儿太阳。却不想,刚一出门,就被一直等在院门口的禄恩拉着往花园方向跑。丫鬟奶娘愣了下神,良久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文琦始终挣不开禄恩的手,被拖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在自己被碰伤的那个假山前停了下来,不待畏惧产生,就被假山下的一堆泥巴给吸去了注意力。
“不就是怕以后嫁不出去吗?一人做事一人当,以后我娶你好了!”同样只有五六岁的孩子,愣是装出一副大人样,一本正经地拍着胸脯,高昂着头颅颇为滑稽,骄傲地指了指那堆泥巴,“这个土城就当聘礼了,以后等我当了大将军,再送个真正的城池给你!”
文琦只是听着,什么也不说,但这番言论却通过奶娘传到了父亲耳中。
“伯伯听说,禄恩要以城池聘我家文琦,小小年纪,倒是有魄力。”晚饭后,父亲喝着茶,一脸笑容地询问,“只是不知道,这话是从哪里学的。”
“戏文里不都这么演的吗?”禄恩毕竟还小,一句话就露了底,没发现父亲戏谑的神情,还在那边认真地背着戏文,只是正在换牙的孩子,说话总是有点漏风,却是逗乐了坐在一旁的母亲。
那个时候,文琦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母亲要对禄恩这么好,分明他已经害得自己变成了丑八怪……
禄恩继续讨好着文琦,文琦给了他一点好脸色,就又开始欺负她,打打闹闹,吵吵嚷嚷,六年转瞬即过。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猜嫉。他们以为这样就是他们的一辈子,城池为聘的戏言几乎要化作青烟散去,却不想,分离来得这般突然。
直到禄恩被他的亲叔叔带走,文琦才知道,禄恩的父母和叔叔都是革命党,听说还在扶桑参加了一个什么社,社里都是些致力于保家卫国,救国救民的有志之士。
禄恩被寄养到家中,是为了保障他的安全,而会选择父亲,是因为,父亲和哥哥也是革命党……
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只负责筹备钱粮,做的是后勤,所以很隐秘,如果不是父亲自己透露,文琦或者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而告诉她这些,是因为父亲接到消息,以后局势会越来越乱,想要将她送出国避难。
还没从禄恩离开的伤感中恢复,又要同家人分别,文琦怎么愿意?不甘地争辩到,这里是乡下,外面总说打仗,不也没蔓到过这边吗?为什么要躲?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父亲母亲,哥哥大嫂,还有奶娘苦苦规劝,文琦却犯起了拧,她只是不想离开亲人罢了,为什么要逼她……
但最终,文琦还是被绑上了前往美国的巨轮。
这一去,又是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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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小姐,到了。”人力车在一座古旧的大宅前停下,车夫哈着腰回头,笑得一脸殷勤。
“这是车钱,不用找了。”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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