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漫布空中,风定犹舞。
众人的头发都已散乱,相视笑了一笑,整理停当,张天德松了一口气,忖道:“是不是玉蝴蝶来了?”吴清海忖道:“妖龙惯使风雨,来者要抢龙珠,用风岂不是班门弄斧。”
雄龙已被旋风激怒,嘶吼一声,地动山摇,碎石下落,似已发现敌人,张开血盆大口,一口火焰喷向东北方向的一个石幔。忽听得一声冷笑,玉蝴蝶果然躲在后面,这时一手抄着蛇郎,一手抄着巴冷,“嗖嗖”地挺身跃出,闪到一边。
双龙见蛇郎竟在敌人手中,惊慌之下,倒不敢再喷火了,蛇郎与巴冷目光呆滞,显然中了蛊,一动也不能动。玉蝴蝶双眸直射双龙,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念力,顿时空气如同水面一般,明显起了波纹,人在波纹中,形象都是扭曲的。
双龙如被套上枷锁,进攻受阻,只在原地翻腾,铁犁般的头高高昂起,一对大眼射出森森寒光,猩红的舌尖“呼呼”作响。龙产珠之后,身上的能量已转了一部分至龙珠,故此时没以前那么厉害。玉蝴蝶的念力把空气的压力加到无限大,冷冷地道:“把龙珠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双龙狂嚎了一声,渐渐软成一团,雌龙张开大口,龙珠滚了出来。玉蝴蝶大喜,一溜身来到龙嘴边,伸手就要取珠,雌龙忽的爆眼一翻,一股汹涌大火喷向玉蝴蝶。亏得玉蝴蝶早有防范,犹是躲避不及,被熏到眼睛,刚才那一煞,真是火中取栗。
玉蝴蝶大怒之下,毫不怯阵,前扑虚招,待雌龙躲避时腾空一跃,一招“仙人挂衣”,直扑那高昂的头。可雌龙也狡诈,一缩一甩便化险为夷,长须差一点就缚住玉蝴蝶。雄龙在一旁也不是吃素的,“啊唔”一声,张嘴就要将玉蝴蝶整个吞下,玉蝴蝶身形一旋,其势如弧,雄龙料不到她动作如此之快,收势不及,一口咬到雌龙身上,雌龙痛得嗷嗷直叫。
玉蝴蝶乘机一招“海龟探海”,直捣雄龙要害,阴煞呼啸,寒潮蚀骨,雄龙招架不及,竟作殊死一搏,迎头又是一口,满口热浪几乎令人晕眩。此时,眼看雌龙就要将龙珠收入嘴中,玉蝴蝶如何肯甘心,竟不顾雄龙的攻击,抄手去抢龙珠。
到底是快雌龙一步,龙珠被抢到手心,可雄龙的利齿也同时直直插入玉蝴蝶的腹内,她痛得眼冒金星,可是,握龙珠的手还是不肯放开。雌龙的长须卷住她的右腕,着力一绞,关节松动,她不得不放手,龙珠又回到雌龙嘴里。雄龙将玉蝴蝶咬住,狠狠地抛向空中,她在空中打了几转重重地摔在地上。
众人在暗处只看得冷意直透心头,连血液都几乎要凝结起来,想不到她为了抢龙珠,竟会这般亡命的拼斗,难道这龙珠,真比她的性命还重要吗?只有吴清海暗暗高兴,巴不得妖龙杀了她,免得这吸血鬼骚扰儿子。
玉蝴蝶忍痛捂着腹部,一双眼睛清澈透亮,紧紧地盯着雌龙,还不死心,向前匍匐,五指向前伸张,呻吟:“龙珠,龙珠……”
雄龙得了便宜,哪里肯放过她,张开利爪,五指如钩,扑了过来,其势凶戾异常,就要将玉蝴蝶撕成稀烂。
虽说玉蝴蝶处事邪恶,众人对她殊无好感,可目见如此惨剧,都看得不忍。萧春山大喝一声,抽出碎心剑,甩出一道寒芒,将雄龙迫下。雌龙忽见萧春山,登时愣在当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萧春山扶起玉蝴蝶,抡指疾弹,封住了她的止血穴道,见她腹部穿了一个大窟窿,竟然不死,其身果然不是常人。又闻到一股焦糊味,翻过她的手掌,一片腥红,翻起片片皮肉,原来是被龙珠烫伤的,道:“烫成这个样子,你都不肯放手?”玉蝴蝶笑中带涩,道:“龙珠对我很重要。”
萧春山道:“你的力量已经非常强大了,还要龙珠作什么?”玉蝴蝶道:“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萧春山如陷云山雾海之中,道:“你的什么心意?要我明白什么?”她扭过头去,一双妙目中,隐泛泪光。
萧春山将她扳过来,道:“到底要我明白什么?”玉蝴蝶盯着他,道:“我……”嘴里吐气如兰,吹得蒙面的纱巾微微颤动,就连萧春山本已古井不波的心,也不由为之一动,就想看看这纱巾之下,这人儿到底生得一副啥模样?
林秋水见他们搂搂抱抱,芳心竟生出一股酸味,再也不多看一眼。
碎心剑的剑气缭绕,寒芒隐现,双龙一时还不敢攻过来。巴冷挣扎了几下,渐渐清醒,朗拉路此时不显身,更待何时,叫了一声女儿,如大鹏一般飞了过去。巴冷猛然见到爹,先前所受的惊吓都化作一筐子泪水涌了出来,将爹紧紧抱住。
朗拉路轻拍着女儿,道:“别怕,有爹在你身边,谁都不敢欺负你。”喉咙响了一声,道:“有件事,你要老实和爹说。”巴冷道:“什么事?”朗拉路问道:“你和这小子,有没有成就夫妻之实?”巴冷刷的一下脸色大红,直红到脖子根,扭捏不言。
朗拉路眼色转厉,道:“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告诉爹。”巴冷这才抿了抿嘴,点了一下螓首。朗拉路的脸上顿时充满了异样的神采,道:“你的如意郎君还没醒过来,你去看看他。”巴冷正有此意,连忙跑到蛇郎身傍,不住的呼唤。
朗拉路走到萧春山身边,瞟了玉蝴蝶一眼,道:“这种女人,不值得你救。”萧春山眼也不抬,道:“救与不救,好像与阁下无关吧。”朗拉路笑道:“不管怎么说,她替我们挡了一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萧春山发觉话音不对,道:“你什么意思?”
朗拉路眉间阴冷,左手为爪,抓向萧春山手上的碎心剑,右拳拳风低沉,沉雷闷鼓一般,直击向他的胸膛。这两招快捷如电,加上出手突然,令人防不胜防。幸亏萧春山的功力已入化境,惊变之下,连忙封住空门,右手大巧若拙,微微向下一翻,朗拉路的两招便落了空。
石笋后的吴清海一等人,都看得莫明其妙,朗拉路怎么和碎心剑客干上了,难道他们也有宿仇吗?
朗拉路颇也惊服他的武功,撇下萧春山,向玉蝴蝶的胸膛抓下,若被抓实,便有开膛破腹之灾。萧春山忙使一招“彩云追月”,碎心剑刺向朗拉路的手爪,他这时连动真气,胸口翻腾,只觉天昏地暗,摇摇欲坠。
朗拉路正盼萧春山引剑过来,趁他头脑昏沉之时,爪下变招,扣向他的脉门,着力一捏,碎心剑便脱手。朗拉路接住碎心剑,跃出圈外,着力一挥,五丈之外的一个石柱顿时被剑气砍作两截。
朗拉路大喜道:“传言碎心剑一出鞘,定会血溅五步,老夫得此绝世宝剑,何愁屠龙不成!”道陵师太惊道:“他难道发疯了,龙与犬不是山哈部落的图腾吗?他怎么也要屠龙?”萧春山气力不支,倒在地上,粗喘着气,玉蝴蝶受了重伤,更是动弹不得。
双龙似乎极为不满碎心剑落在他的手上,铁尾拍打着石壁,震下无数粉屑。朗拉路道:“女儿,你过来。”巴冷还未将蛇郎唤醒,却也只得过来。朗拉路捏着她的手,道:“听爹的话,无论如何,不要松开爹的手。”巴冷虽不知其意,但她一向最敬重父亲,道:“爹请放心,就算有人杀了我,我也不放手。”
朗拉路蔼然一笑,道:“果然是爹的乖女儿。”左手紧抓女儿,右手紧捏碎心剑,一步一步向双龙走去。双龙知道他的企图,除了怒目圆睁,别无他法。
朗拉路把碎心剑对着龙身拚力一斩,一道剑光便如水银泻地从天而降,雌龙还未及躲避,腰上的龙鳞便被划下一道裂口,岩浆似的灼热血液涌了出来。雌龙惨呼一声,在原地打滚,雄龙用舌头舔雌龙的伤口,呜呜哀叫。
朗拉路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怎么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刚才那般威猛之气都跑到哪里去了?”巴冷惊得双目发颤,道:“爹,你,你怎么对神物不敬?”朗拉路道:“这也叫不敬,爹还有更不敬的呢!”话刚了尾,一招“晚月朗星”已使将出来,千重剑影之下,天空中如同洒下了千百点寒星,在双龙身上又戳了无数个透明窟窿。
双龙痛得长须咴咴直摆,恨得牙齿嘣嘣直响,却还是缩在一团,不敢进攻。朗拉路对着双龙东戳一剑,西戳一剑,这情形,就像一个将军在翻转两个小兵。
场中连连生变,众人奇上加奇,惊上加惊,都不解双龙为何如此孱弱?朗拉路脸上笑开了花,对双龙道:“你们现在是哑巴吃汤圆,有苦说不出了吧!我女儿与蛇郎成就夫妻之实,等于入了龙族,呵呵,你们不是最会喷火吗?来呀,喷呀,烧死我,也顺便烧我的女儿好啦!怎么?不敢?哈哈哈哈!”
巴冷泣道:“爹,你不能杀龙,我身上有龙的图腾,你杀了双龙,我族都会遭报应的。”朗拉路笑道:“傻孩子,你身上哪里有图腾!那副画,是我在你小时候,替你刺上去的。”巴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爹,你,你骗我……”
朗拉路道:“爹没有骗你,为了得到龙珠,为了让你成为龙族,爹只有出此下策。女儿啊,你长大了,本就是要嫁人的,还不如为本族贡献身体。”巴冷听得心中一阵绞痛,手一松,当场晕倒,朗拉路连忙搂紧女儿,现在紧要关头,可不能放开。
道陵师太气得额上青筋暴跳,再也忍不住了,冲了出来,喝道:“无耻之徒,你为了得到龙珠,竟不惜牺牲女儿的终生幸福,策划这等苦肉计出来,亏你怎能为人之父!”所有人都跳了出来,脸上都写满了对朗拉路的鄙夷。
张天德问道:“碎心剑客和你有仇?”朗拉路摇了摇头,张天德道:“那你为何要抢碎心剑?”朗拉路道:“天缘凑巧,你们送碎心剑来,岂不是上天助我成功!有了它,杀龙自然利索得多。”张天德狠声道:“你年老成精,果然狡猾。你来接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中秋节不能杀生,而是要利用我们除掉妖龙!”
朗拉路道:“我族外患频频,盘瑶部落虎视眈眈,我身为族长,责任重大,只有食了龙珠,才能安保我族不受外侵。”吴清海冷笑道:“少装大义了,你的心里想些什么,我会不清楚?还不是满足私欲,美其名曰罢了!”两人目光交汇之际,隐隐似有电光石火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