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踩在化雪后泥泞的校场上,已经到了吃晌午的时辰了,李督那里连一顿午饭也没留他吃,便将他赶了回来,并且告诉他,下午的会议你不用参加了……
嘿!不参加拉倒,省的一个人孤零零地瞧着他们高谈阔论,自己在那抓耳挠腮。陈森心里冤屈地想,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今早李毅的人当着陆副指挥的面来请老子议事时,大头兵的指指点点,你们这些人不一定在背后怎样白扯老子哩!
他心里的“李督”已经不知不觉变成“李毅”了。
他远远地在校场边的粮堆后头躲了一会,瞧着灶房里的同袍们一个个心满意足的四散离去,这才拣选着干硬些的地面,鬼鬼祟祟地往灶房摸去,可是还没等他走到地界,便见洛水大营派给他们的掌勺厨子带着几个下手,一人扛了一只空木桶出来,最后那位甚至直接将灶房大门一锁,留下一个冷冰冰晃悠悠的锁头,似乎在嘲笑着陈森:瞧,知道你去李毅那吃上等席面,咱们就没给你留这些粗茶淡饭!
“去他娘的!”陈森气得在头上一抓,把新换的幞头揪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转过身怒气冲冲地瞪着中军的方向。他倒不是为了没饭吃生气,而是回想到李毅赶他走时的鄙夷冷淡神情,再被这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一顿刺激,这才火冒三丈,一发不可收拾。
李老狗!呸!
陈森朝地上啐了一口,“李毅”又变成“李老狗”了……
“老陈,谁惹你生气了?”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
陈森头还没回过去,嘴里就委屈地喊道:“大人,您得给我做主,他娘的李老狗欺人太甚!”
陆鸿此刻手里端着两只海碗,一碗白面馍,一碗各色荤素菜,都堆得冒尖,他身后的小金子也是一般的造型。陈森的叫唤将他吓了一跳,因为“大人”这个称呼如果不加姓氏的话,其实是有特殊含义的。一般只限于长期直属或者亲信下属对上司主官的称呼,陈森虽是一军同袍,但直接从属于军指挥褚垓,理当称呼他为“陆副指挥”或者“陆大人”、“副指挥”。
陆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只得问道:“哪个李老狗?把你咋了?”说着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见他头发散乱着,幞头也丢在脚地里,顿时恍然,“哦,被人打了……你该不会是骂李督罢?”原来这老陈是被人打坏了脑子!
陈森讪讪地笑了笑,含糊地道:“我哪有那个胆——你弄这老些,吃得下吗?”
谁知陆鸿没搭他的话,还不依不饶地问:“谁打的你,没王法了?”好在没再追问“李老狗”的事情。
陈森懒得解释,叉着腰把手一摆,很大度地道:“算啦,都过去了,你这一、二、三……六个馍,吃不了这么多罢?”
陆鸿道:“是吃不了,刚才牛厨子说反正各人的吃食都分派到手,就还剩这么多,愣塞给我的。”
放他牛厨子的屁!陈森在肚里大骂,谁说没人吃了?老子不是人?
“你在李督那混着啥好吃的了?”陆鸿见他不说话,又笑着问。
陈森难为情地道:“还能有啥,也就是大鱼大肉甚么的,忒俗,李老……李督那也不见得有甚么好玩意儿,呵呵。”
陆鸿奇道:“不对啊,我早上还瞧见厨子抬了一头羊过去烤来着,听说还有东郊卫城里的燕赤楼送的半桌席面儿……”
东郊卫城就是京官聚居处发展起来的卫星城,其实也就是个集镇,就在洛水大营不远,由于消费群众的特殊,所以这小城里一切供应都比照神都的标准,也颇有几家高档的酒楼,陆鸿口中的燕赤楼便是数得上号的一家,做出来的酒菜自然是上上等的!
陈森又在心里把李毅多骂了八百遍,随即腆着脸从陆鸿手里接过碗筷,脑袋一撇,道:“大人,走,去你那,李督的席面太精细,好吃不饱,再从你这饶两个馍填补填补!”说罢转身当先便走。
陆鸿瞧着他扭着腰麻利的背影,真是越来越闹不清这些人在搅甚么花样了。
……
(还有一章比较复杂,约莫下午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