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与韩城绝大部分的人马,但是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哪怕是符合绝大多数人们利益的事情。
因为在他的身后,还有丰庆帝、太子、陈州王三双眼睛在盯着。
即便他深深地明白这件事非做不可的,但是他想尽量从中抽身出来。
毕竟杀死当朝二皇子、临泉王,是一件足以诛杀三族的大罪。即便短时间内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但是谁能保得准将来?
就像李嫣说的,他害怕,害怕李安的变质,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这件事绝对会成为他身上的一个绝大隐患……
所以他得去拜见太子。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由太子出面来做这件事情……
更何况广平还来找过他,至今也不知道是所为何事,正好也一并处理了。
就在他离开陈州王的临时行宫时,天色忽然阴沉了下来,龙门的城内的街道上刮起一阵大风来,顿时灰尘弥漫,道路两旁建筑上的布帘、招旗全都猎猎作响,并且有些夸张地在风中紧绷着。
陆鸿迎着狂风,径直在前面的巷口一转,便来到了驿站改成的太子临时行宫,并且请站哨的士兵向内通禀。
这陈州王与太子的两处行宫安排,也是颇有意思。
如今丰庆帝暂住在县衙当中,而陈州王住在县衙东面的偏院,太子却住在隔了两条街的驿站当中。
要知道,太子的寝宫之所以叫东宫,正是因为坐落在宫城的东侧……
不知道这一番安排是偶然为之,还是另有深意呢?
当然了,如果一定要从明面上的角度来分析这个问题,其实也很好理解。
陈州王的偏院即便在县衙之东,沾了那么一点儿东宫的深意,但是偏院毕竟是偏院,若论宽敞和舒适程度显然就比不上官办驿站了。
所以太子住宽敞的驿站,陈州王住紧凑的偏院,也可以说是理所应当。
陆鸿也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忽然听见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音,这才从思绪之中惊醒过来,并且认识到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他抬头向院内望去,只见广平穿着一袭青纱,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里面所穿的裹胸小衣,衬得她的容色更加艳丽,又有几分清凉的意味。
广平的脚步显然有些急促,远远地望着他,神色也带着十分的焦愁,走到面前时,便用双眼狠狠地瞪了那通禀的小兵,然后向陆鸿抱歉地说道:“见渔,太子府的卫兵不知是你,倒让你等了这么久。”
她说完便转向几名守门的卫兵娇斥道:“今后陆大将军来访,无需通禀,知道吗?”
左右连忙战战兢兢地答应,并且向陆鸿作礼赔罪。
先前那名小兵显然已经被训斥过了,吓得双腿微微打晃,面对着陆鸿时已经快要将头低到了胸口。
“不妨,皆是职责所在,郡主就不必过多责难了。”陆鸿微微笑了笑,便在广平的指引下进了院子,并且并肩向里走着。
既然他已发了话,广平便不为己甚,放过了那几名小兵,一路也并未带起甚么话题。
气氛便顿时有些尴尬下来……
不知是心理作祟还是因为这驿站确实太大,陆鸿走了半天,觉得这条路实在是有些遥远了,便只得找个话头问道:“郡主去找过我?”
话一出口陆鸿就立马后悔了,甚至想狠狠地扇自己两巴掌!
广平今日如此沉默寡言,当然就是因为今天撞见了他泡澡的尴尬画面!
他倒好,一见面哪壶不开提哪壶……
广平原先莹白的脸颊果然变得绯红一片,细若蚊呐地“嗯”了一声。
陆鸿点点头,下意识地问道:“找我甚么事?”
他又想扇自己!
广平此时眼前晃来晃去都是陆鸿泡在水里的身影,耳廓都有些发烫,哪里还敢顺着话题说下去,只好果断地转移到了别处:“你从王叔那里过来?”
陆鸿暗吁了一口气,连忙道:“对,是从陈州王那里过来,我们商量了后续安排,正好禀报一下太子。”
广平一双大眼睛在他脸上扫了一眼,又快速地转了回来,心想:我又没问你做甚么去了,干嘛如此紧张?
其实以她的聪慧,又哪里瞧不出来李安这个阔别数年的王叔的心思。
而且她也深知太子如今是个甚么样的境地——一无兵权二无臂助,在三位皇子当中实力处在最末一位,东宫这个位子从去年开始便已经在风雨飘摇当中。
再加上一贯欠佳的身子骨,谁也不知能够撑到几时……
广平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听从那些宰相们的意见,将陆鸿罢免,并且推给了陈州王……
如果当日她能够劝谏自己的父亲,一力将陆鸿保住,或者留在京中镇守,今日还会是这样的局面?
想到这里,她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