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于城北上林坊的那座更大的宅院之中,更加没有住到他在政事堂的官邸宿舍去——他如今在一大串头衔之后,又多了一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成为了大周朝有资格坐在政事堂的另一位宰相!
不过哩,这个所谓的宰相,与他过去所担任过的许多官职一样,都是有其名而可以无其实——随便你来不来衙门办公,反正有你位置,来了就坐下,不来便空着;你说话咱们就听,不说话咱们就自行其是。
包括他在卫署之中,也有个十分靠前的座位……
至于城北上林坊的那座新院子,他这个房东还不曾去过。不过根据胡小五他们的说法,那座宅院足足占了三至分之一个坊,有修业坊陆府的四个这么大!
然后胡小五便问陆鸿,该怎么处置这宅子,陆鸿说道:“你们自己先去一人挑一座院子,我回头再说……”
他并不是豪阔到了不需要房子住的地步,而是因为他另有去处。
在他看来,城里的这些屋子再漂亮,再堂皇,也不如城外李嫣的在南郊的庄子……
现在,李嫣就在那座庄子里等着他!
就在陆鸿拔掉插销,打
开了车门,准备在大直巷下车,然后进他的陆府去取用具的时候,却听天街上响起了一阵吹吹打打的哀乐。
他不禁止住了前倾的身形,微微蹙眉,心头忽然升起了一股不祥之感。
这时小金子在车外撩起帘门的一角,有些担忧地说道:“大人,听声音,好像是积善坊……”
陆鸿心中那种不详的感觉愈发浓重,忍不住撇下手中抱着的暖炉,急忙忙掀开帘门,三步并作两步走下了车,带着几分踉跄地往天街上奔去。
小金子连忙从车夫手中接过了绒毛大氅,紧赶着追了上去,给陆鸿披在肩上。
陆鸿的伤虽然已经痊愈,但是由于当时伤口太深,又伤了肺叶,所以不能受冻。不然的话轻辙咳嗽,重辙伤肺,甚至从此落下顽疾……
陆鸿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他接了大氅便紧紧地在胸口攥住,同时将口鼻埋在蓬松的绒毛当中,脚步仍旧快速地向天街赶去。
小金子跟在后面既着急,又害怕,他担心积善坊真的出了事情,那么他家大人未必会遭受怎样的打击……
就当陆鸿刚刚走出大直巷的时候,天街上一大队裹着素衣麻布的人一闪而出,在一位白发老者的带领下,穿过一整个修文坊,直奔大直巷这边的陆府而来。
陆鸿见了领头的那位老者,一颗心直沉到底,那是花家的大爷,老太爷的长子……
仿佛先前的想法得到了印证,陆鸿只觉有些头晕目眩,连忙定了定神,却见那队人马已经走到了跟前,并且就在他对面两步之处停了下来。
“陆帅,您别来无恙!”花家大爷一身重孝,不等陆鸿行后辈之礼,便抢先拱手拜了下去。
陆鸿大惊失色,正打算拦住,却见花家大爷身边一个四五岁的娃娃,连同身后一大帮年轻的后辈子,竟然都当街跪了下来。
陆鸿认得那娃娃是花源的独子,再瞧后面那些人,明显是长辈的都弯腰站着,跪在地上的都是小字辈,心中便隐隐约约觉得不像是自己猜想的那回事。
难道不是老太爷出事?
“舍弟二郎不幸逝世,明日发丧,不知陆帅身子无碍否?”
花家大爷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