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在陆鸿知道自己老师的脾性,待谁都是这般超然物外的神情,即便是丰庆帝想在他面前说两句笑话,也会遭到冷酷的无视,和伤人的白眼……
这时花老太爷指着卢梁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和你老师说到今年冬至大朝会的事情,你也谈谈看法。”
卢梁依旧“嗯”了一声,没甚么表情。
陆鸿却是暗暗吃了一惊,原来花老太爷已经知道他是神机门人了,只不知是甚么时候知道的。
“大朝会怎么了?”陆鸿下意识地问道。
说起来也十分好笑,如今他虽然官居高位,甚至可以说几乎是位极人臣,却还从来没有正经参加过朝会,更加不用说是一年只有两次的大朝会——冬至大朝会和正旦大朝会。
这恐怕也是中国自西周建礼、大秦统制以来的首例了——不曾上朝而做官,已然少有;做到位极人臣却从未上过朝,这种情况非但古所未有,想来今后也绝不可能出现!
可谓之为“奇葩”了……
陆鸿唯一一次与大朝会有关的经历,便是丰庆七年正旦大朝会过后的西苑大演武,虽然那只是大朝会的延伸节目,不过好歹也算是体验过皇帝在上、群臣集会的热闹场景了!
所以陆鸿对大朝会这种东西,曾经是十分期待以及好奇的。
不过如今既然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对面见君上一类的事情,已经不再抱有多少幻想和期待感了。
不管是在私下,还是在正式的朝会当中……
因为他对
朝会和大朝会依旧是一知半解,上去给人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地安排摆弄,肯定是万分的不自在!
花老太爷好像十分理解他的窘境,便好心地解释道:“是这么个事,我们两个老家伙听说这次大朝会是陈州王主持,便想聊说聊说,看看这后生会不会再像两个月前祭天大典那般胡闹。”
他说着似有忧色,刚才语中所指的,自然是指李安在安排祭天大典时,将武氏诸王排除在名单之外的事情。
陆鸿本来打好了一肚子的腹稿,打算安慰安慰花老太爷的,谁知道自打他进门开始,便一直没有谈说到花二爷的丧事上去,反而被这老太爷带得正经聊起了大朝会。
他本来心中想着:这大朝会能有甚么好聊说的,咱们大周朝自从武帝制定《大周龙兴礼制》之后,一切都有定礼,照常经办便是……
此时他才明白,原来今年的冬至大朝会,居然是陈州王主持!
主持的意思并不是作为主角,而是以礼官的身份安排整个儿大朝会的流程,包括一应的时辰、场地、人员、后勤、朝会步骤等等。
怪不得两位老人这么有闲情,坐在这昏暗的小屋当中,聊起了这场本应该很寻常的大朝会。
“不至于罢……”陆鸿不大相信陈州王会在这种场合出甚么幺蛾子。
而且他也想象不到,陈州王趁着大朝会搅风搅雨的,除了背上一身骂名和笑话,能够捞到甚么实质性的好处……
因为大朝会并不是一个正经议事的集会,而更像是一种玩儿闹的庆典——冬至大朝会是庆祝冬至节,正旦大朝会是为一年的开端。
这两个大朝会的一般流程,也都是集合、上朝、“献上”、说庆祝话儿、陪皇帝聊一会儿报喜不报忧的天、开席喝酒、听曲瞧戏耍闹。
在这种时候,即便是有些大臣说了一些真性情的、不怎么恭敬的话语,皇帝也绝不会生气着恼。
就是这样一种聚会,又能搞出甚么花样呢?
好在随后卢梁便开口了,淡淡地说道:“陈州王准备在大朝会之后率皇室祭祖。”
花老太爷捋着胡须,微微点着头,若有所思。
“群臣不用参加祭祖?”陆鸿问道。
卢梁摇了摇头:“不参加。”
陆鸿皱起了眉头,又问:“武氏诸王参不参加?”
卢梁望了他一眼,道:“全体参加。”
陆鸿心中一突,冷不丁冒出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想法,他拿不定主意地看向自己的老师,得到的,却是卢梁有些无奈的目光。
“老师,不会的,他不敢罢?”陆鸿有点儿心虚地问道。
他还真拿不准李安这个人,这种事虽然太过重大,但是李安行事一向没有套路可寻,谁能保证他不会干出这件事情?
卢梁分别与两人对视一眼,沉声说道:“从种种迹象看来,他确实打算这么做……”
陆鸿听了这话,在一瞬之间便如堕冰窟。花老太爷的神情也无比凝重,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几面,不知在想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