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陆经略入主江南,并且对坊市大行安抚之策后,建邺城东的东山市、郭城外两大集,都相继恢复,整个城东已经重新热闹了十几天。
今日上集进市的人们一同往常,将这个江南最大都市的一角,拥挤得人声沸腾。
可是还没等挑担的贩夫落下扁担、沽酒的铺面支开酒招子,那些还在街面上寻摸摊位的人们,却忽然感觉地皮微微震动起来。
这一点上离得远一些的东山市还不怎么明显,郭城外的两大集却是察觉得清清楚楚。
人们一面感受着脚底下传来的震颤,一面带着惊疑的声音举头四顾,各有茫然之色。
不一会,几百步外的宣成门昂昂几声轴转,忽然间门洞大开。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瞧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从宣成门中渲涌而出,就连在市集上维持秩序的肆丁,都捏着铁尺愕然惊望,不知出了何事。
最叫他们不解的是,这一支大兵,又是甚么时候练出来的?
城里现在有黄发卷毛的突骑军,还有仪征、六合征调来的巡防营、治安军,还有一批不知晓数目、挺神秘的女军,这些他们是知道的。
但是瞧那宣成门中出来的兵马,一个个灰褐色紧身袍、水亮牛皮甲、横刀弩箭,精神头儿、威风劲儿都比仪征兵、六合兵都强过十倍,更别说那股腾腾而上的煞气,简直要将天光都压过了!
“老谢,这是哪里来的大兵?总有五六百……千把人?”
一个相熟的小贩凑到谢肆丁面前,啧啧地问道。
“唔……”谢肆丁随口支吾一声,没正经搭他的腔。实际上他也闹不清建邺城内的局势情形——别说他这么个芝麻大点儿的小吏了,就是如今建邺现职曹司、老六部班子的人,都猜不透上头要吹怎样的风向!
谢肆丁望着城防军出兵的方向,心里蓦的一跳,张大了嘴巴怪叫一声,转头就跑。留下那个错愕惊奇的小贩,一双眼睛左看右瞧,不知该看城防军的热闹,还是追瞧谢肆丁的背影……
……
……
城防军并没有在全城闹出多大的阵仗,事实上,这次六千城防军只出动了两千,而且是尽量悄没声息地,从平日不怎么开的宣成门出了城。
陆鸿没有亲自带兵,去的是陈三流和王正。
这一次之所以派出陈三流,而不是更加稳重的胡小五,那是因为,陆鸿根本就没打算稳重——他甚至给陈三流下了一道密令:此去谢家庄,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的表面意思是:随机应变,自行决定合适的处置方法。
但是陈三流并不读书,他的理解很粗暴也很简单:想干嘛干嘛。
给城防营下了命令之后,陆鸿就再度出城,这一次他要去的地方,是驻扎在钟山脚下的突骑军大营。
那些突厥后裔天生是在草原上奔跑的命,想让他们长久窝在城里,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因此,韩清早早将部署都安排到了钟山脚下,趁着春意融融、大地回暖,他们天天闲时放马玩闹,操练也有趣,不是对冲就是打马球,反而惬意。
陆鸿这回亲自到钟山脚下走一趟,就是
要调突骑军到岳州洞庭湖一带驻扎,防备山南东道与黔中道两地乱兵。
如今江南两道还算稳定,虽然有类似与谢家庄这等小摩擦,但是既然拉拢了吴郡张氏、顾氏,也将陆氏安抚了下来,别家也做不出多大的乱子,以他手上城防军加上巡防营、治安军的近万人,足可应对。
所以江南道外围的安定,反而显得更加重要一些。
韩清约莫也从军报上的只言片语,知道了当前的局势,因此没有多作废话,陆鸿的要求一提,就十分干脆地答应了。
陆鸿见事情办成,便建议他将手头的兵马分批撤回去,再从单于都护府换兵过来——这种“换番”的方法,还是从卫军手中现学现卖,解决番上府兵、番边戍卫常年背井离乡,士气消沉的问题。
韩清答应了,并且留陆鸿吃饭,被婉拒了。
陆鸿去过突骑军大营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建邺城,刚刚到达经略署衙门,便有手下来通报:张仲宽求见。
经略署大院本身其实是民居别业的充用,虽然勉强布置了一个前衙后寝的格局,但是并不如何周正。张仲宽就坐在衙门前院最后一间的待客厅中,等待着陆经略的返程。
这小厅之中虽然面对面安置着两排坐椅,却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非但此处无人,就连整个经略署衙门,都颇为冷清。
实际上,这里虽说属于前院,但是一开窗,就能瞧见后院的池水、、凉亭、回廊,并且能够看到三三两两仆妇往来忙碌的身影。所以说这个院子本身的格局,其实并不适合用来充作官署。
好在陆经略并无家眷在侧,唯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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