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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又可曾让我知道是她!”她猛然扬声吼出了这一声,“我曾想杀了你,因她。”
他敛了眉光,稍垂下头:“我知道。”
“便是被我杀了,也不肯说出真话。我也实在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冯善伊转过身子缓缓落座,手攥在袖笼里。
“她是当朝的昭仪娘娘,又是我的妻子。这身份如何能说得清楚。”李昕沉了一息,唇角微咧,“她想要的不过是与世无争的清宁日子。魏宫是令她失去父兄,失去姑母,失去血脉牵连所有人的地方。她只想能避则避,最好永远不见。而曾经留在这里唯一的原因,便是你。”
冯善伊干声而笑,略摇首:“我吗?”
“她想陪着你。”李昕定定言。
冯善伊垂眸看去沉睡中的赫连,微凉的手触去她额头。
李昕容光微黯,清晰道:“她说自在静钦殿向那个冻得发抖的小女孩伸出自己的手时,她便没有怀疑过一辈子不会松开你的手。从九岁起就笃定与你同在,哪怕同守一座魏宫,无能抵抗命运成为势力不同的敌人,也不会分开。”
是静钦殿,她果真忆起那个立在高高殿首的华色裙摆,她自飘摇的长帐前回眸,向自己伸来一腕,她那时说——
“我姓赫连,你姓冯;我是旧夏国的贵族,你是北燕的皇室后人。我们同处于魏宫一片屋檐下。我们的姑姑是争夺了一辈子的敌人。我们也会是一辈子纠缠在一起吧。”
忆起那些话,冯善伊静静挑了一笑,点点头。果然是一辈子。
“没有冯善伊的魏宫,对阿莘而言一文不值。明明知道云中一路并不会太平安生,她却情愿为你做挡箭牌。冯善伊,你最大的武器,不是手中的权力。而是挡在你身前,是一座比铜山更坚硬的人墙。”
李昕垂下眼,同看去赫连莘。便是这样坚强的赫连,让自己动心了。从第一眼开始,床榻间抚弄婴孩的她突然转身那样恳求的目光凝着自己,她只是道——
“把我当做冯善伊。”
“你不过是要杀一个人完成此番任务而已。”
“杀我就好了。”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面对生死仍能如此坦然的女子。心口砰砰在跳,以至于那一剑,慌神之中,他竟是刺偏了。追上马车后,他本可以再补上那一剑予她丢命,只抬起的剑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原来他李昕也会有不忍。
窗口扑来湿意,冯善伊抖了抖眸子,闭上眼睛。
此刻的李昕已完全面对着她,沙哑的声音如钝器滑过她耳廓,平定心底一丝茫然。
“所有人都在为了你不顾性命地迎头冲上,只有你自己一味地想躲。”
她猛睁开眼睛,视线一丝丝恢复真实。
是借口,她用了许多借口在躲。
姐姐是借口,李敷是借口,宗长义是借口。
太后的借口淹没了自己的心。
她想要的是什么?!
是一时忘了,还是借着理由忘却。
一瞬间,许多声音冲入耳中,夹着李昕淡淡的声音。
“很多次,她很疼。可一旦她醒来必会紧紧扯住我的袖子,求我救她,说她一定要活下去。有必须活着的理由。”
冯善伊微微笑,蹲在她窗前一脸欣赏地看着赫连莘。果然是比自己坚强。
李昕最后点了点头:“我想,那理由是你。”
冯善伊最后放下她的手,温暖的帕子擦着她额上的汗,声音很轻:“殿外有软轿。护她离开吧。”
李昕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慢慢言:“赫连昭仪死了五年。”
李昕哽了哽,抿紧深唇。
她点点头,启唇一笑:“我希望扶风公夫人能够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李昕弯身而下,将床上的人环抱入怀,为她披盖上厚厚的绒毯,极是小心翼翼地绕出。冯善伊便跟在她身后,命顺喜为他二人持伞一路护送出。
直到雨雾架起一面水帘,远远地,竟看到赫连幽幽地醒转。
李昕一把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急急道:“哪里不舒服?”
赫连轻轻摇头,木然的目光虚弱地迎去殿上,依依望着雨中伫立的冯善伊,缓缓微笑。那笑容盈盈若水,清澈又温暖。殿上的冯善伊同是微笑,雨水轻轻滑过脚边,如岁月一瞬即逝。
赫连轻轻闭上眼睛,贴在李昕温暖宽阔的胸前,极是安稳。又想起许多年,她们二人围绕宗伯的岁月。
那时的小善伊一脸天真地告诉她们宫外很美,只魏宫里太寂寞了。宗伯抚着她的额头,轻叹了一声:“那千岁娘娘恐怕要一世孤独了。”
十一年后,她依然站在那里,依然是一脸微笑的寂寞。(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