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劭南出狱的那一天,法部大狱门外,一干亲友早早地等在那里。
楚劭南被关了大半个月,身上一股霉臭味,脸上青乌乌地长了一大圈胡渣,颓然地从监狱的大黑铁门里走出,看到甬道上站着的十几个人,他父亲和母亲也来了,站在人群的前方,焦急地往里面望。
楚氏夫妇见他出来了,欣喜万分,跌跌撞撞地迎了上去。楚太太抱着楚劭南的脸,看了又看,哭得老泪纵横,哽咽道:“我的儿啊,你可让娘好担心!”
楚劭南也伤心了起来,轻轻拍着他母亲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我没事了。”他说时,微微扬起眼,在人群里搜寻沈涵初,然而并没有看见她。
这一群人熙熙攘攘地拥着他回家。因为当下人多,他不便问什么,等坐上黄包车时,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一旁的中昱:“涵初呢?她怎么没来?”
中昱脸色忽然一变,只是道:“那个……伯父伯母家里给你摆了接风宴,待会儿定要好好喝上几杯。”
楚劭南见他有意岔开话题,心里时分奇怪,又追问道:“是学校有事情耽搁了吗?”
中昱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楚劭南心下想,必是重要的事情耽搁了,否则她一定第一个监狱门口等着。他虽这样想着,心里却有种隐隐的不安。
这日傍晚,楚宅里觥筹交错。楚氏夫妇走到裴远笙前,感激涕零地道:“裴公,你拼尽全力救小儿一命,我夫妇二人永生难忘。这杯酒,我们先干为敬。”
裴远笙忙道:“楚兄不必如此客气,我与劭南,忘年之交,救他是义不容辞的事情。更何况我救的,不止是位朋友,更是学界的一颗明珠。”
楚劭南也朝他深深一鞠躬,恳切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裴远笙扶起他,握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我知道,宁州此刻被冯党把持,你几次三番历险;可海阔天长,有的是施展抱负的时机,你有党魁之才,切莫因此灰了心。”
楚劭南泪光闪烁,看着裴远笙怔怔地道:“先生……”
楚太太摇着头,沉痛地道:“这世道,我可不要他以后当什么党魁,我只要他平平安安。”
楚松卿见状,便岔开话题道:“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我们不说这些时政的事儿,吃酒,我们吃酒。”
众人便纷纷开始庆贺楚劭南安然而归,屋外却开始乌云压沉,不是个应景的好天气。
几轮把酒言欢后,楚劭南只是一言不发地坐着,众人只当他因刚死里逃生,并无兴致。宴席时间已近尾声,楚劭南还是没见到沈涵初,心下越发有些不安,终于忍不住脱口而问:“涵初她怎么还没来?”
原本喧闹地厅堂忽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面面相觑,忽然都不作声了。
“发生什么事了?”楚劭南心里一阵发凉,她出什么意外了?
张平子推了推中昱,道:“你去说。”
中昱忙摇了摇头,道:“我不说,你说吧……平常就你最能言善道。”
楚劭南简直焦急到了极点,霍地站起了身,道:“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呀!”
两人推来推去的,楚松卿站了起来,叹了口气道:“劭南,你跟我到来一下吧。”
楚劭南心下十分奇怪,跟着他父亲进了偏厅,楚太太很是担心,忙跟了进去。
楚松卿抽了口旱烟,沉默了一会儿,将一份报纸递给楚劭南:“孩子,你自己看吧。”
楚劭南茫然地接过报纸,一张合影照片赫然入目,照片上的人,居然是涵初和顾北铮,而旁边登着的,居然是一则结婚启事。
外面忽然一阵电闪雷鸣,响彻云霄,楚劭南只觉得被雷电劈中了般,身心一阵彻骨的麻痛,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又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
白纸黑字,他丝毫没看错,可他仍不敢相信。
她要结婚了,和顾北铮?
这消息来得这般突然,楚劭南毫无防备,只觉得十分荒诞,双手一紧,报纸被生生地撕裂了,他将那报纸往地上一摔,叫道:“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如今这些报纸,捕风捉影地不成样子了!”
楚松卿有些沉默,道:“起初我们也不敢相信,可这的确是事实。”
楚劭南摇着头,转向他母亲,用一种哀求的神情看着她:“母亲,这是和我开玩笑的对吗?是中昱平子他们故意作弄我的!母亲,你快告诉我!”
楚太太红了眼,抓住楚劭南的手安抚道:“劭南啊,你要坚强些。”
“劭南,我们知道你一时间难以接受,可宁阳城里大大小小的报刊,都花了整个版面刊着这结婚启事,满城皆知。她前些天也差人来退了你们订婚的戒指……” 楚松卿取过一只戒指,递到楚劭南面前。
楚劭南看着那戒指,的确是那日他和她一起在安庆洋行挑的粉钻。
他“噔”地愣住,等抬起头来时,眼里忽然没了光亮,一把抓过戒指,发了疯似的往外跑。
楚太太从没见儿子这样疯魔过,忙不迭地追了出去。追了没几步却被楚松卿拦住了,道:“让他去吧,不经这么一遭,是过不了这个坎的。”
“可……”
“这种事情,只能由他自己处理。咱们帮不上什么的。孩子这么大了,我们要相信他能处理好的。”
楚太太抹着眼泪道:“可怜我的劭南,刚从鬼门关回来,还要遭这种罪!”
夜里刮着大风,小雨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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