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炽又道:“太妃的来历你也不是不明白,她是堂堂的突厥公主,又是阿鲁汗王膝下最受宠的女儿,你这番疑心,若是叫人传出宫去,岂不是让他难堪。他本已受了丧女之痛,又见着自己的女儿受到质疑和羞辱,难道不会因此而与后商生了嫌隙?!”他一拍桌子,脸上神情亦是威严:“端康太妃本就是为了两国和平而同父皇结亲,若是因此而破坏了两国的情谊,又怎向父皇交代!”他每次见着朱若水,总是拿出一副严肃的口吻来,只是若是再细心些瞧,便会发现他这种严肃却是强装出来的。
朱若水被他一番抢白,只得道:“皇上既然不愿臣妾插手此事,只要派人回报,说是档案无法调取便可。何劳皇上亲自巴巴地赶来,就为了数落臣妾一通?”她叹了一口气,微微眯起眼,心中却起了毅然决然的勇气:“臣妾既没有长孙皇后那般天生的国母气质,自幼又得祖父娇生惯养着,这个后宫的主位本就坐的并不十分心安理得。皇上若是不弃,臣妾便在这错误中一点点学习;皇上若是觉着臣妾的所作所为有损皇家的形象,不如一道诏书废了臣妾的后位,也算是一了百了。”
李正炽不知为何恶向胆边生:“你若是执意,朕便成全了你。朝中虽要仰仗宰相大人,但也不至于便成了朱家的傀儡。”他气急败坏地向着门外走去,原本他要说的并不是这番话,却不知为何瞧着朱若水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心中便升腾起一股无法压抑的怒火。诚然,他最介意的其实是朱若水的态度,面对自己的质问,她轻轻巧巧地便能说出和离之语,想来……想来从没将自己放在心上。自己是皇帝,天下多少女子向往的归宿,如今陡然被看得这样轻,这感觉着实非常不好。
摆在朱若水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强忍着,装作若无其事,以李正炽的个性,今日这番气话也不过是说说,为了拉拢朱长贵,他还是会让她安安稳稳地坐在后位之上。至于另一条路,便是去找朱长贵哭诉,近日的这番际遇若是对他一五一十的向他和盘托出,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自己在宫中受了委屈,可不是一个人的事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朱家折了面子,这便是朱长贵完全无法容忍的。只是……她暗暗思索着,若真是将一切都向朱长贵说了,端康太妃之事便无论如何都瞒不了他,而李正炽的这一番谋划自然也别想要瞒得住。以朱长贵的个性,便是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也绝对会以此为把柄,从此更把李正炽拿捏在了手里。她神情痛苦地按着太阳穴,方才在给端康太妃净身时,八成已经着了凉。又经过了李正炽的一番胡搅蛮缠,这脑袋疼得便有些受不了了。一边是嫡嫡亲的祖父,一边却是自己的夫婿,无论李正炽是否爱她,这个抉择都是难上加难。
她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转头对身畔神色凝重的徐嬷嬷吩咐道:“替本宫取一壶酒来。”
那徐嬷嬷见朱若水如此伤心,心中自是难过。可听了她的话却是劝诫道:“皇后娘娘,这深宫之中,处处都是危机四伏,方才皇上的意思……哎,也只能时刻小心,自己保护自己了。”
朱若水眼中猛地滚落下成串的泪水,她紧咬着下唇,却是强忍着不发一声。
徐嬷嬷弯下腰来,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傻丫头,对男人你只能用手段让他心悦诚服,怎么能同他怄气呢。你心里再怎么喜欢他,他都是不知道的呀,他所记得的永远都是你同他闹的这些不愉快。还有这个酒还真是别喝,若是你喝醉了说出些什么,保不准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到时候更是百口莫辩。再说了,这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多了伤心又伤神的。老奴伺候你去那温泉池子里泡一泡,等全身都暖合起来了,再喝一碗安神汤。好好地睡一觉,今日的这些便都当他翻篇儿了。”
朱若水觉得自己今天特别地柔弱,若是往日难免要争上两句,今日听了徐嬷嬷温柔的话语,心中便是一酸。那眼泪更是以泛滥的姿态纷纷滚落在她的前襟之上。白色的孝服质地厚重,不同于平时颜色的宫装,即使湿了也不大看得出来。她定定地想着,这颜色的衣服其实挺适合如今的自己。
温泉汤上浮着姹紫嫣红的花瓣,明明是冬日,却让人想起繁华绚烂的春季。朱若水将自己整个浸到水中,久久不曾抬起头来。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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