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意他人所想,但嬴政是君更是他的主子,他怎么可能有非分之想,又怎么可能真的像项羽说的跟嬴政做一对和睦互爱的兄弟?嬴政对他的占有是绝对的,而自己却不一样。人都说君心难测,嬴政对自己的态度总是那么起伏不定的让他没有一丝头绪,但赵衍唯一认定的就是,他这一生一命都是属于嬴政,即便那人对自己是流水落花的戏谑之情,但自己对嬴政却总是如一的。他此生也不求更多,只盼着嬴政劲头过后不再中意自己之时,他也能留在那人身边,就算只是远远的看着,也已经足够。大概正是因为这样,赵衍才从不去希冀会从嬴政那里得到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承受不起那份总会到来的失去。
“师弟,来了。”
“嗯。”看到洛铭后的赵衍行了一礼,道:“大师兄早。”
这一天的课业定在书楼,洛铭书执书简,看来是要跟他讲《诗经》。赵衍觉得这《诗经》中大都是些虚无之词,他以前也读过几首但实在读不出什么味道,所以这次见洛铭是要同自己讲《诗经》他就有些提不起精神。
而洛铭见微知著,一下就看出了他心思的指了指身后的书架,说:“这里藏书白卷,虽然说不上是冠绝天下但也是齐国闻名的书室了,师弟如果对我挑的书册没兴趣就不妨自己从这里面挑一本。”
赵衍听着在书丛中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摇摇头说:“我之前很少研读书册,既然大师兄选了《诗经》就从这本开始吧。”
“那你从这里面挑一首。”
赵衍看了看,不过多久就选了给洛铭,洛铭本以为他会选择《无衣》之类的慷慨之篇,但没想到他选的是出自郑国的《风雨》。
洛铭拿着书简就念了起来:“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师弟,你为何会选择这首?”
“我,只是觉得读着顺口。”
“那你可知道其中的意思?”
“这个……”其实赵衍对这诗词并不太熟悉,只是因为曾听李西垣无意中吟起才记了个大慨,此时他也只能从字面猜个意思:“我想应该是说见到故友知己的喜悦吧,即使天地中风雨如晦,但相逢之后还是觉得这些不过尔尔,仿佛能忘记凡世中的所有忧愁纷扰,而只剩下同友人重见的欢喜。”
“师弟,你只说对了一半。 在你看来这‘君子’是故交好友之意,其实并不是这样。”
“那是何意?”
洛铭坐在他身边指着书简,解释道:“‘君子’可以指友人也可以指品德高尚的读书人,而在这里却是夫君的意思。”
赵衍一愣,“夫君?”
“没错,因为这道诗词所描绘的是一个多处寡居的女子,这‘君子’二字实则是妻子对丈夫的尊称。所以这诗词描绘的是这女子对丈夫的思慕之情,后来虽然也用以形容好友重逢之景但更多的却是用来倾诉男女欢爱,也有女子用它来向意中人表达爱慕之意的。”
“我……”听洛铭解释后赵衍一阵沉默,那脸都红到耳根子去了,他抬头看了看洛铭好久才回道:“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学识浅薄误读了。”
“怎么是误读?比起《关雎》和《伊人》那样的名篇,这一首的确含蓄了许多,说是用来表达友人之情也不错,而且其中有风有雨,在我看来似乎是男儿间的豪情才跟它更为贴切。只是这里头描绘的相思之情太过凄苦执着,我本觉得像师弟这样心无旁骛之人应该不会明白这种感情,看来是我误读了师弟才对。”
“对于这些诗词之类的我从来都是敬而远望的,今天听师兄一席话才明白其中深意,而对于它所描所绘之情我不敢说明白,不过是在这世上活了些时日有些感慨罢了。”
洛铭听完又细细看了看那诗文,说:“诗词总是美妙完满,而世上之人多是只能体会到这风雨却看不到相逢。我真想知道,这女子盼回远走的夫君是何种感受,可不知世事变幻中我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师兄,难道在等着什么人?”
“不错。”听赵衍把话题扯到了这里,洛铭也如愿说道:“我曾经有一位师弟,他跟我从小一起求学问道,就像是令兄跟你一样的不分彼此。但是三年前他外出游学就没了消息,他这样一去不返让我很是担心。”
“你,是在等他回来?”
“没错。”这一下洛铭的眼神变得柔软,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长情,“我在这里等了三年,可终是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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