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叫你二哥了。”
武陵春不止一次得想象过,若有一天,二哥能回到自己身边,回到大家身边,将是何种情景。就像今天这样,大家一起踏雪上山的时候,他与黎辰并肩而行,望着他的侧脸,那傲视天穹,无惧鏖战的眼神,只觉得心都要醉了。
他真的回来了,此情此景,就好像做梦一样。如果这是梦,就永远也不要醒来吧……
武陵春,或许活不到这一战之后了,但是心中却还有无数多的愿望没有实现。希望和二哥一起,嬉笑怒骂于天下,策马扬鞭于江湖,执手共醉于月下,折剑归隐于山林。是不是这些心愿太多太沉,沉得连命运都无法承受,心中最重之人,才会离他而去?
不管怎样……
武陵春擦去黎辰脸上的泪。不管怎样,这一次,他是真的真的要放手了。二哥已经陪着他走过了最逍冰自在,潇洒痛快的人生,他还有什么好奢求。让世界成全爱,不如牺牲爱来成全世界。执着,不如放手啊……
武陵春的手触到黎辰心口那枚灼热的光亮。其内仿佛有个狂妄而急切的魂魄在挣扎。武陵春紧捂疼痛欲裂的心口,却不敢再度触碰那个灵魂。
恍惚间,武陵春仿佛又看见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此今一别,又到哪里去觅一场重逢。轮回之外,残山剩水,青锋剑,铁骨扇,在隔世之爱中各自锈蚀。或许,只有我,敢放不敢忘。直到岁月枯朽,晶莹的魂魄便与白雪一同,茫茫洒向大地,沉睡梅香之中,等待着与你相认。
对不起。二哥。
武陵春闭目,指上凝成一束金电,豁然渡入黎辰心口。快要触到灵核的瞬间,浑身却如触电般一震,再也不能向前。
二哥,我这样,是不是就像亲手杀了你?
……也罢。如果是二哥你的话,一定早就受不了寄居于别人躯壳之中吧?二哥,我现在就给你自由。我也很快,就去陪你。
武陵春手中的金束发狠向前一送。
——却被谁的手奋力握住。
“春哥……住手啊……”
是黎辰?他怎么醒过来了?武陵春来不及去擦脸上的残泪,睁开眼睛。黎辰果然皱眉望着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呻吟出声。他轻轻道:“不行啊春哥,那里是……是踏月……公子……是二哥啊……”
“可是我不能再害你了!”武陵春没有收去指上金束,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如果二哥继续在你身体里,你会性命不保的!我不能——”
“别说了春哥……我都明白。记得……半年前,我还不知道煞红公子是何许人也,只是偶然间得知了纸飞鸢向煞红公子挑战的消息,心中便像火烧火燎似的,非赶到阳春馆救你不可……那时,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想起来,从那个时候起,踏月的心就一直驱使着我接近你,陪着你,绝对不会弃你于不顾……”
“可是黎辰,你是南黎辰,不是其他任何人!这句话是你说的,你忘了么?”
“我没忘……”
“我也对你说过的,我只希望你爱你想爱的,做你想做的,我别无他求,你忘了么?”
“我……也没忘……”
“那你就听我的,放开二哥吧!我不能让你为了我的执念,白白耗尽一生!”
黎辰猛然推开武陵春的手,起身跃到一边,拔剑拦住武陵春:“你别过来……”
“黎辰,你、你要干什么?”武陵春被黎辰这突然举动吓了一跳,剑尖抵喉,却不敢用强夺剑。黎辰笑着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痕,沾了鲜血的手却拢在胸口,小心护着那束灵魂之光:
“生来渴酒,那么谁去造就宝剑。如果殉情能解决一切,谁来还天下一个太平!我南黎辰,本来就不是什么公子,不过是锋芒中奋起的小人。我将由手中之锐,斩断一切孽缘。”黎辰说着,剑尖倒转刺向自己胸口,“春哥,若你还当南黎辰是你兄弟,就相信兄弟会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踏月!”
“黎辰不要——!”
迎接剑锋的,除了夺目的魂魄之光,自然还有喷薄如虹的鲜血。魂与血交辉的光芒羞煞漫天云霞,三尺长剑于神明注视下悄然坠落,不知万年之后,会被哪一位英雄拾得。
武陵春怔怔望着南黎辰,微笑着,倒了下去。
武陵春伸出手,接住了从空中幽幽落下的蓝色灵核。紫雷法阵应声关闭。他转身,走出墨池,正好遇上了急急赶来的冷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