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怒目而视,毫不客气地吼道:“你胆敢怀疑是我策划这起事件?”
希姆莱冷冷地回答说:“在事实真相浮出水面之前,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不是么?”
“元帅们!你们也这么看?”赫斯将目光投向国防军将领们,凯特尔、勃劳希奇、雷德尔等人此时仍默不吭声地站在原地,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就这个场面而言,罗根可以清楚地看到国防军高级将领们的政治立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无力染指帝国的最高权力。归根结底,阿道夫.希特勒一直都在营造相互制衡的局面来驾驭这些从骨子里既传统又高傲的将领们。他知道,这些人压根看不起自己这个从陆军下士“一步登天”的元首,而只有当他们摈弃隔阂团结一致的时候,才有可能利用军队的独特威信颠覆政权。
“诸位!”赫斯高声呼喊道,“难道你们都将帝国的宪法视为儿戏?”
副元首是个相对正直的人,并且绝对地终于元首,但他最大的缺点便是不懂得钻营,最致命的弱点则是没有掌握军权。在场的军政官员们并非对他缺乏信心,可军队不表态,党卫队最高指挥官名言反对,他们即便敢说又能够起什么作用?
沉默,宴会厅陷入了又一阵可怕的沉默之中。5月的夜晚,拂面而过的风却像是寒冬一样的凛冽,令人不寒而栗。
罗根的目光,不单单在赫斯、希姆莱以及国防军元帅们之间徘徊,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视线中每一个人的表情神态,大脑中飞快地计算着自己所处的位置与立场。通俗一点,这是一次选择阵营的关键时刻,站错队的后果可想而知,要命的是,即便选对了阵营,过早表态也可能成为政治上的无辜牺牲品!
漫长而焦灼的等待中,一阵脚步声成为打破僵局的契机。只见海德里希稳步从休息室走来,几乎整个宴会厅的目光霎时间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赫斯的脸色愈发难看。
罗根知道,也相信,在场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认为副元首会主导这样一场鲁莽的刺杀行动,但现在主动权可是掌握在希姆莱一方了——海德里希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和得力干将,只要希姆莱登顶,他必然获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人们实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金发恶魔”改变阵营。
虽然从休息室走来只消一分钟时间,海德里希这样精明的人物足以观察到这里不同寻常的气氛,根本无需希姆莱做出暗示,他大声说道:“刺客招供了,是副元首策划了这次刺杀行动!”
宴会厅中顿时一片哗然。
当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从海德里希身上转到柱子般矗立在原地的赫斯时,罗根却紧盯着希姆莱。只见这个刚才一直背朝海德里希、正面对着赫斯的党卫队总指挥,这时候终于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副手,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表情。
“且慢!”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奇突然高声说道,“我们不能够单凭刺客的供认就将罪责推给某个人,我觉得至少应该成立一个由各方参与、能够确保公平公正的委员会来认定此事。在此期间,我个人建议对外不公布元首的死讯,直到我们在前线的军队结束这次攻势并且将战线稳定下来!”
“我赞同这个做法!”能够代表整个海军说话的雷德尔一表态,原本已经坠入深渊的赫斯立即回到了人间,而希姆莱显然对这个决定非常不满,他冷冷地问道:“那这段时间谁来掌管军队的指挥权?”
于是,人们开始注意到凯特尔的尴尬表情。名义上,最高统帅部是德国武装力量的最高机构,凯特尔是这个机构的实际执行者,可他的实际权力远不及军种司令。出现这样的情况,归根结底是阿道夫.希特勒“自作孽”——按照成立最高统帅部的初衷,这应该是一个统筹全局的指挥机构,但它实际上只是元首的私人军事顾问团和传声筒。尤其是从挪威战役开始,元首开始愈发频繁地越过统帅部向军种司令下达命令,而三军司令也乐于越过统帅部向元首呈报作战方案,有些时候,元首又授意最高统帅部越过军种司令向集团军指挥官下达命令,到后来干脆由他自己直接向战场指挥官下达命令,如此种种导致德军的指挥体系完全脱离了传统优势。在没有元首指令的情况下,统帅部根本差遣不动军种司令,而三军司令也从不买他们的账。
勃劳希奇表态之前显然已经想好了这些,他高声说道:“为了尽可能减小主观意见的影响,我们可以临时组建一个由陆、海、空军高层组成的12人左右的军事决策委员会,并且在新元首执掌局面之前,军队将尽量避免采取攻势!”
在陆军的强势压力与海军的支持下,即便是希姆莱也不得不做出退让,而这个折中的做法究竟会给德国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在场的每一个人恐怕都没有预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