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喊来沙弥换茶叶,重新煮水,他等会还有一位客人。
静坐了一会儿,他要等的客人果然来了——曾经的长熙女帝,如今的世外闲人,孟玉珥。
明明是相爱如斯的夫妻,但却各自隐瞒行踪到他面前走一趟,莫可眼底莫名的浮上了一点笑意,这让他原本那不可琢磨的神秘气质一下子淡去不少,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味,玉珥一愣,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心想国师大人笑什么呢?
再抬起头去深究他时,莫可刚才那点尘味已经烟消云散,此时的神情又是遥远得像画中人,在黄昏暗淡的光线衬托下,单薄且苍白。
这位曾经的长熙女帝最近心里有一件事特别困惑,她说她经常梦见各种各样奇怪的事,那些事她不曾经历过,但却感同身受,她觉得很不可思议,说着忍不住身体向前倾:“国师……我觉得这不是梦……”
自然不是梦,那是她上一世的记忆。
莫可微垂着眼眸,他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能想得起那些事。
玉珥立即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国师,您要是知道这是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实情啊。”
莫可眉宇间露出了一点为难,像是在认真思考,半响后,他道:“陛下既然说梦境里都是您和琅王爷的画面,何不亲自去问一问王爷。”
“我怕是我胡思乱想。”玉珥垂头丧气。
莫可反问:“就算是胡思乱想,问一问又何妨呢?”
像是忽然被点开了灵窍,玉珥豁然开朗:“是啊, 就算是胡思乱想的那又怎么样?我问问而已。”说着她又笑了,起身道,“听国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玉珥叨扰了,告辞告辞。”
莫可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不禁摇头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小沙弥端来烧开的山泉水放在茶桌边,看莫可用手指沾了水渍在桌子上慢慢写下席白川的名字,恍惚想起顺熙二十三年末时,他也曾在桌子上写了这个名字,那时候他就说,他要去救他,这是他的使命,那时候他始终想不明白原由,大着胆子问:“师父,我们出家人不是从来不涉党争的么?为什么您要这么帮琅王爷?难道是琅王爷许诺给了师父什么好处?”
莫可看着他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廊下,他的眼眸总是清清淡淡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又好像把什么都放在了心上,他不过而立之年,可眼神里已经透出一种洞察世事的沧桑。
他伸手接了一朵从高高的树枝上落下的梅花,手指轻轻一弹,花瓣旋转着落在廊下水榭,随着小溪流水流走。
身后的沙弥看着那落花从高处落在他指尖,最后却还是落回了水里,和开始一样的结局。
沙弥看着那落花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忽然感觉更加迷茫了。
“一切无心无住著,世出世法莫不皆尔。”莫可雪白的袍角从朱红色的门槛一扫而过,如一缕清风,飞过了五洲大陆,“皇朝皇权,与我们出家人从来无关,我们服侍的从来都不是君王,而是本心。”
上善若水,心之所向。
救他是使命也是本心,如果真的下个定义,那本心大于使命。
即便,他本身就是为这个使命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