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大为失望。对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轻哦,似是带着无尽的颓丧和失望。垂下的视线中,袍襟顿了顿,慢慢向一旁移了去。
暗暗咬了咬牙,她努力使自己面上恢复一贯的清冷,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眸子飞快的往那面一瞟,却是不由微微一怔。
斜对面,岳大官人满面笑意,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何曾有半丝什么难过。陆芜菁忽然心中,没来由的大是气恼。哼了一声,将头扭过一旁。
“何苦来……….”耳边传来一声低叹,陆芜菁身子轻颤,忽然有种想扑上去,一口咬死他的冲动。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你我能有现在的缘分,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偏要这般折磨彼此?”
不待她做出反应,岳陵如泣如诉的声音,又再低沉的响起。陆芜菁身子猛然一震,随即只觉浑身的力气,似都在刹那间流逝干净。
“你…你又来说什么疯话,我…我没有……”她呼吸急促起来,面色苍白,喃喃的,似自语,又似辩解着。只是一颗心便如浸在冰川与火山之间,一半儿灼热,一半儿寒冷。交替往复,甜蜜和痛苦奇妙的捏合,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你有!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你也并非无情,却总要一逃再逃,如今都到了这极西之地了,你还要逃到何时?你究竟在怕什么?这不是折磨又是什么?”
岳陵身子前倾,两眼死死盯着她,步步紧逼。
陆芜菁一个身子抖的愈发急遽,软软的向后靠着,勉强将头扭开,颤声道:“你….你胡说!什….什么心意、无情的,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又怕…怕什么了?”
岳陵忽然向后退开,好整似暇的在旁坐了,轻轻的道:“你懂的,都懂的。这里可是供奉菩萨的地方,说不得诳语,问问自己的心吧!咱们没有错,没伤害任何人,这是属于我,也是属于你,属于我们的幸福。就这么为了些不知所谓的坚持而抛开,你真的舍得吗?人生又有多少年华,可以让我们虚耗?”
我舍得吗?我舍得吗?多少年华?多少年华?
陆芜菁霎那间,如同被尖利的木刺,将胸膛刺穿。脑子中,便翻来覆去的滚动着这一问。
这一霎那,她费尽心力,层层武装起来的坚硬外壳,便在岳陵轻轻一问中,被击的支离破碎。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是啊,我还有多少年华可以虚耗?如此坚持,又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我要逃?为什么我要躲?我没做错什么,我没对不起任何人,那么,为什么属于我的幸福来了,我却要将之推开?
我舍得吗?不,我怎么会舍得?怎么会舍得?
她身子微微颤抖着,两眼中忽的放出灿烂的光泽,奇异而明亮。丰满的胸脯急遽的起伏着,慢慢的扭过身来。
外面忽有人语声传来,半敞着的门扉中,一阵冷风打着旋儿冲进。陆芜菁忽然激灵灵打个冷颤,瞬间心头掠过一张张面孔。那是父亲的、公公的、许许多多亲人的。只在一呼一吸间,便如雪崩般压了过来。
面上的潮红瞬间褪去,明眸中的光芒不复。自己是怎么了?怎会如此冲动?便抛却那些至亲高朋的脸面,单只两人之间的年龄,就是一个何等深邃的鸿沟?
他才十九岁,而自己足足二十七岁,还是一个寡妇。眼下还勉强能有些姿色,但韶华已逝。当他二十七岁时,自己可还有今日这般容颜?到那时,又凭什么资格跟他在一起?
陆芜菁心中阵阵发紧,一抽一抽的,似被什么揪住,痛彻入骨。两眼微微阖上,使劲的吸口气,将方才那股躁动重新压了下去。
岳陵在旁看得清楚,一时间不由顿时泄了气。这次好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却偏偏功亏一篑。麻痹的,老天是在玩我吗?外面是谁?你妹的!偏这会儿过来,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吱呀,门声一响,向涛伴着老头戚仝笑吟吟的推门而入,只是方一踏进,却陡然浑身汗毛竖起。
幽暗中,一双狰狞的眸子,正狠狠的迎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