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到底哪个能有办法呢?我也不知道。但为了稳定他们的情绪,我还是充满信心地向他们表示:“等王董一回来,我就让他给你们解决这个事,你们绝对放心。”
听了我的话,他们可能真的放心了。从那以后,他们再也不到公司门口哭闹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让谢斌通知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走进饭堂吃饭。于是,每天他们进入公司,连厂里最难管束的员工,也自动给他们让路。员工们这样做,不但是对他们的同情和尊重,也是对公司无声的抗议。
他们见到我,也不再哭喊和跪求,而是充满信任和期待地望着我,搞得我都害怕见到他们了。
我只能无数次抚摸着王董给我的那张卡,眼看卡里的钱越来越少了。我的心,也越来越没有了底!
两千多人的三个月工资、食宿水电、柯平的赔偿等等,象三座大山一样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公司的货己经出得差不多了,我再不好用出货来敷衍员工们了。王董现在,却连电话都很少打了,只是偶尔发个短信,我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最让我崩溃的是,一些供应商也听到了什么不好风声,开始一窝蜂地上门讨债来了。
我只好敷衍他们,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你们放心,王董马上就会回来了,回来马上就给你们结帐。”
大多数供应商知道王董没回来,和我怎样纠缠都没有用,所以也并不为难我。偏偏一个叫任恒的皮料厂老板不依不侥:“我们‘金贵’只个小厂,你们最近几批皮革都是从我厂里进的,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一千万了。你们是我的大客户,这帐要是欠了,我的厂只有倒闭的份儿了。”
我叹了口气:“王董不在,我真的没办法。再说我们欠的货,也不止你们一家呀。”
这个五尺高的汉子闻言一愣,随即蹲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快过年了,好几个月工资都没发了,我可怎么向我的工人交待啊?”
任恒的哭声让我意识到某种不祥!
当天夜里,我辗转了好久才刚刚睡着,就听到门轻轻响起来,是陈铁的声音:“海燕,海燕,快开门,要出大事了。”
我立刻清醒过来,慌里慌张穿了件睡衣就去开门。刚刚十二月的广东,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摸索着想打开灯。
没想到,陈铁立刻制止了我:“嘘,别开灯,我是偷偷跑进来的,他们在商议罢工!”
这是预料中的事,但我还是吃了一惊:“罢工?”
陈铁轻声重复着:“是的,罢工,有几十人人呢,都是车间干部和骨干分子,我也参加了。他们说,现在必须罢工了。公司的货己经出得差不多了,老板还不露面。如果我们再这样被动地等下去,真的就是彻头彻尾的傻瓜了。很多人认为,其实,现在动手己经有些晚了,剩下的这点货,老板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心里一冷,他们说的,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呢?但是,我还是不想服输,嘴硬道:“王董不会不管吧,他走的时候,还给了我钱呢,所以公司才能运转到现在。”
陈铁却恨声道:“海燕,你还是醒醒吧,你也被他骗了。财务部的孙经理刚才说了,王董之所以给你钱,其实是想让你把公司维持到现在,好让这批货出来。这样一来,就可以把他的这次撤资计划带来的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如果孙军没猜错的话,他给你的钱,现在应该正好花得差不多了吧。”
我的胸口,象是被人狠狠地捣了一拳,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正……正是。”
陈铁叹了口气:“你自己看看吧,写字楼除了你,还有谁在管厂?所有香港人全跑了。这次参加罢工的有写字楼文员、主管、经理等人,他们都认定,这一次,王董的撤资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根本不是资金周转不灵的问题,我们大家都上当了。说不定,连你也是帮凶呢。”
我痛苦地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说:“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帮凶,我真的不是!”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是,你只是个傻瓜,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我心里不由一酸,哆哆嗦嗦地问:“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他无力地说:“怎么办?两千多人三个月的工资啊,还有加班费!现在只能象别的厂那样罢工了,去堵路,去拦车,把事情闹大,让政府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