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鸿宇继而分析道:“这些‘他们’不用猜,势必与被矿难波及的矿工们有关。也就是说,嫌犯们打算用这笔巨款自行抚恤受难矿工及亲属。然,去岁矿难中幸存的受害人及亲属已被钱富贵逼离京城,嫌犯们即便本事通天,想找到他们也要耗费一定时间。”
“这种情况下,如果朝廷赶在嫌犯之前找到他们,并先行发放一笔丰厚的抚恤银,无疑是对嫌犯们最沉重的回击。”
“试想一下,耗费心机制定出周密的复仇计划,并冒险实施,最后,勒索来的巨额银子却无用武之地,且,钱家赔偿得更多,赔偿人群的范围更广,这对于嫌犯们来说,不仅仅是残忍的失败,还是巨大的讽刺。或许,这种打击是致命的。”
“因此,嫌犯们接下来的复仇会加快脚步,他们会变本加厉甚至丧心病狂地揭露钱家不为人知的肮脏。此时此刻,大理寺向世人宣告惩戒老妪,便是明明白白在向他们宣战。按照嫌犯们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高调作案方式,岂会不来应战?”
“为了得到认同和肯定,也为了向所有受害人家属彰显他们才是力挽狂澜的神祗,即便恼羞成怒,即便恨毒了钱家,嫌犯们也绝不会这种时候让钱老夫人和小少爷默默无闻的死去。”
“他们会选择更加残忍的法子杀害那无辜的一老一小,但,这种杀戮会十分高调,会让所有的人都看见,而要具备这个条件,不仅仅需要谋划,还需要时间……从浅面上分析,这不过是对钱老夫人和小少爷趁火打劫,可真实上,却当真为救下他们腾出了珍贵的时间。”
“再者,事情若是闹得不可收拾,嫌犯们就更不会暗地里地做伤害他们之事,这样,这老小的安危才有所保证。这方法虽然危险重重,但胜利还是把握在我们手中的,只是也是个下作之策,和两条人命作比,却也不足一提。“慕鸿宇这才将实情分析完毕。
黄国安被迫仰慕起慕鸿宇的高风亮节,他问:“慕大人,你怎会有如此计谋?”
“丁诚的话。”慕鸿宇的声音里微微透着感情:“一群良知尚未彻底泯灭的罪犯,就像迷路的孩子。杀戮也许不是他们的本意,但为了掩盖之前的罪行,他们极有可能选择某些残忍的方式结束报复。”
“钱富贵已然被他们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生不生死不死,接下来他们势必会迅速解决掉钱老夫人和小少爷,万事大吉。我们绝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但,丁诚的话让我意识到一网打尽乃是下下策。”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解救人质和阻止他们继续犯罪,我还想帮他们找到回家的路。”
“帮他们找到回家的路?”黄国安不置可否:“犯下这等弥天大案还回得来吗?”
“只要我们给他们机会,就有可能。而机会,往往都是争取来的。”
黄国安微怔,慕鸿宇所谓的争取他岂能听不懂?但次次都去豪赌,岂能次次赢?那是罪犯和皇权,不是温顺的小猫。
蒋政显然和黄国安想到一处去了,与黄国安视线交流一番,他迟疑道:“阿遥啊?你有没有想过失败?咱们破案虽然要坚持正义,却不能意气用事,毕竟受害人的性命最为重要。这件事若不成功,后果是……”
“必须成功!”慕鸿宇深吸一口气:“第九十九号矿洞的悲剧不会再次发生,我也不允许它再度发生。”
“你怎地如此固执?”
“这不是固执,而是拯救。”慕鸿宇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宋婉宁脸上:“再说,未做尝试,安知不会成功?”
宋婉宁并未回视慕鸿宇,也没插嘴。她微垂着小脸,看起来像是在沉思。只是,谁也不曾注意到,慕鸿宇话音一落,她的唇角,便有一抹笑容悄声绽放……